


搜寻结果
2054 results found with an empty search
Blog Posts (247)
- 罕达奇迹书
老王为自己不能有条毫无破绽的裤子而气恼,因为它在他上学时令其困窘。在罕达,所有的女孩儿都嗤嗤地笑,狡黠的眼睛在上面溜来溜去。男孩儿则鬼头鬼脑地拍拍他的臀部,很会意地离去。只有坐在课椅上时老王才心情好转。有一次老王拍拍屁股对他爸大老王说,你看怎么办?他爸眉头一皱说,小兔嵬子,滚一边去。老王这才大声啜泣起来。坐在肮脏的板屋后思念他的母亲。那是一个模糊的女人,长着巨大的乳房,整个夏天摇摇晃晃,里面盛满了不可思议的汁水。 在去罕达的路上,老王走了很久。他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少年,每天要去罕达上学,从七岁走到十四岁,八年里没有令人鼓舞的长进。这自然不是指他的裤子,而是指他的学问。他戴着拣来的工作帽,把鼻涕仔细地擦在袖子朝后的那个部位,心里充满了对罕达的仇恨。 太阳照在沥青公路上,空气明亮的睁不开眼睛。他抬起永远洗不干净的脸庞,去看一个隆隆作响的物事。大型旅游车从身边驶过,他怔了一会儿,仿佛那车开的极慢。一片尘土扬过之后,才渐渐看见有座带铁丝网的红砖围墙。青草在快颓的墙顶上嚣张的生长,一个男人冲着墙撒尿,然后周身大抖起来,好像毛鸭傲然地抖着水珠。 秦秀杰《不是疲劳也不是困倦》:他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少年,每天要去罕达上学,从七岁走到十四岁,八年里没有令人鼓舞的长进 老王阴郁的心情开始有所好转。他穿越公路,顺墙根的阴影走,仿佛走在一条狭细的甬道上,这样走了下去,一直偏离了公路。墙在这里颓坏得愈加严重。有些干枯的青苔贴着,像半脱落的痂皮,老王用手指抠下好大一块,仔细瞧了一回,对这类低等生物的尸体没有什么特别的见解,就弃在地上。又拔了一些野草,放在鼻上嗅,也不见那细小的花有什么香气。这样一直走下去,就看见那株半朽的榆树,树皮剥落,只露出惨白的内胆。老王站下,拍拍树干,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儿,如同祖父生前所作的那样,然后就上了树,越过一条横杈,跌跌撞撞地掉进墙的里边。 祖父,就是被众人叫做老老王的那个家伙,现在住在老王不能去的地点,多年来杳无音讯。村上有人见过他的幽灵在夜晚随风疾走,脸上血流如注,像受过无数苦痛。而他生前却过得极其快活。埋死尸时唱着豪迈的歌,力气大得惊人,可以用单臂抓住一个绞死者的脖子,平平举起,像抓一只硕大无比的阉鸡,随后仰天大笑,豪气直冲云霄。在迷宫样的曲折土墙的后面,村里的女人都给他睡过,非但没有怨言,而且私下交流有关他的好处。有位本地的画匠描下他的形貌,分给村民贴在大门上,说是极能避邪。只有老王说不像不像。 这是祖父的领地。鬼魂大量出没,多得难以计数,拥有各种寻常的姓氏。它们在月光下散步,头发飘逸,面容安详如婴。村民习以为常,时而邀到家中说说闲话。一次老王摔在鬼峦上,不省人事。祖父去公路拦车未遂,一怒之下,将孙子背回家里,反复叫喊几个姓氏,鬼魂就在夜里现身了。他苏醒的时候,看见一个窈窕女子正动身离去。第三天他就下地撤尿,痊愈如初。 老王在围墙里走动,有如一条被露水打湿的小狗,用五官嗅听一切事物。齐腰高的香蒿用粗大的茎杆缠他,绿色的蚂蚱停栖于草叶,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他逮了几只,又听任他们狼狈逃窜。他的注意力只是在那些本地最伟岸的建筑物上:废弃的监狱、高达四层以上的灰色楼房、被几何美学所支撑的囚窗的矩阵。它们是沉闷而威严的,多么威严,放射着算术和语文的光辉!麻雀飞来飞去,在这群纪念物的顶檐筑巢,沉思它们的意义。老王朝鸟巢扔了一块石子,可它在飞行了一半后就无力地落在污水坑里,水花四溅,鸟纹丝不动。 澳洲阿瑟港监狱:它们是沉闷而威严的,多么威严,放射着算术和语文的光辉 “罕达,罕达、罕达——,”老王在野草地上打滚,朝这些伟大的楼房喊叫,直至喉咙疼痛。楼房缄默不语。这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大声咳嗽,想起祖父第一次带他来此的情景。祖父说这地方才是真正的罕达。他刻满皱纹的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奶奶的,我骗了他们,那些日本崽子。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老王很迷惘地点着头,开始知道“罕达”这个词很重要,就像它的姓氏“老王”一样。那么,爷爷您叫老王,爸爸他叫老王,我呢也叫老王,到底谁是真的老王?祖父拍了 一下他的小屁股说,你爸是兔崽子,你兄弟是兔崽子,就你是真兔崽子。他奶奶的,跟你妈一个模样。 祖父的身影正在远逝。越过香蒿、野麦和青茅的头颅,他裤档肥大地走着,肩胛上停栖着一只活了百岁的老麻雀。太阳的光斜斜地击中了他,使之踉跄起来,喝醉了酒似的,这样一直走向那幢座落在草地尽头的灰色洋房。在小楼的宽大的台阶上,他吃力地转过身,脸上带着嘲讽的微笑,仿佛对孙子说了些什么,而老王却不能听见。当他飞奔过去时,祖父已经消失在门后,就像消失在澄明的空气之中。老王无限忧忧伤地目击了这个场景。祖父一去不返,像他家族的其他成员一样。而台阶与楼房,是缅怀他们的唯一线索。 在明亮的草丛里,老王眯起了眼睛。他看见一群游客从二号楼里涌出,正穿越草地向小楼走去。裤子洁净,谈笑风生,完全无视他的存在。他们侵犯了我的领地,老王愤愤不平地想。他们又什么权利?这些大笨蛋,他们居然想打听罕达的秘密!他鄙夷地望着他们,然后很阴险地垂下眼帘,露出了痴愚的表情。 他在二号楼里逛来逛去,巡视那些单调的走道和囚室。这正是他每日的功课.约定的时可尚未到来。他要走完这些长廊,清点所有的囚室.他身子挨着墙壁,食指顶住一点,在走动中拉出一条想象的直线。由于避让游客,直线不断发生弯曲,这使老王有些恼火。他必须从另—头重新开始,直至它被画得毫无瑕疵。有个女孩儿,瞅着他的动作,格格地笑起来,指给她身旁的中年女人看,两人便都笑了。老王绥缓抬臂,对准她们凌空划了一个圈,让线在她们身上打结。看着她们渐变了脸色,这才扬长而去。 辽宁旅顺日俄监狱走廊:他在二号楼里逛来逛去,巡视那些单调的走道和囚室 老王说,女人让我心烦。他果然不热爱女人。远在襁褓时代,女人就不断骚扰和袭击这个完全无辜的孩子,逗弄他的小鸡,说他必承祖志,然后就奇怪地大笑,前仰后合,乐不可支.母亲也跟着笑,奶子剧烈地摇颤,渐渐显出泪意,仿佛有些悲凉。 滚,骚娘儿们!祖父在堂屋里低低喝道。女人们尖叫着四散逃命,撇下一地葵花籽的壳儿。 祖父不心烦女人,他不过是藐视女人罢了.在荫凉的瓜棚下,祖父用一竹箩瓜籽款待末出阁的女子,跟她们讲风流鬼的故事,女人吃吃笑着,脸涨得通每股红,待缓过气来,祖父已扛着铁铲上了山岗。他的裤裆硕大无比,像风中的蓬帆。扛铲的背影被太阳照得雪亮。 客人散了之后,母亲就扫拢瓜籽壳儿,放入一只黑色陶罐,用文火煎煮,说是要煮出女人的阴津。那些汤汁略带白色,散发出淡淡的葵花香气。祖父埋完尸体回来,一甩铁器说,今天又打了五个洞!随后将倾在花瓷大碗里的汁水牛饮而尽。母亲就呆呆地看着他,脸上有了一些红晕。祖父并不看她。 父亲与兄长们出门打工的时节,逃学的老王就在日本人造的模范监狱里欢快地走动。母亲说,小东西,死出去玩吧,天不黑别回来!他便急忙用马的姿势跑开了。破竹竿在胯下发出犀利啸声。他忽然又勒住马缰,在野菊丛里排出一堆又湿又热的粪蛋。一只大肚山蛙躲闪不及,被老王擒住,用它擦了屁股。 老王在第四层楼上,越过固定于走廊地板上的铁制栅栏,可以观察到下面几层游客的动静。他们在俯视中失去脖子,胸腹挤作一团,腿像侏儒那样运动。老王集聚了一堆口水,蓄在唇齿边上,很仔细地瞄准后吐出,看它无声地坠下,依次越过几道栅格,溅落在底楼的水泥地,难以察觉地爆炸开来。老王又吐了它几口,都被三楼或二楼的铁栅挡住。开始觉得索然无味。 美国旧金山监狱:越过固定于走廊地板上的铁制栅栏,可以观察到下面几层游客的动静 要是它能掉在那些人的脑门子上就好了。老王很怅惘。知道这是一门非凡的功夫。他相识的人中,只有飞嘴略通一二。从五尺开外嘬起嘴唇,轻喀一声,将唾沫弹在人的脸上,飞嘴管这叫“赠送一个飞嘴”。因他亲嘴的人多了,就颇有名气,成为罕达学校最难缠的人物。后来不幸吻在一个过路侠士脸上,挨了一掌,辱下一对门牙,从此只能接受别人的“飞嘴”的称号。这多么可悲!老王世故地想。那个满嘴漏风的家伙,这会儿他该滚过来了。老王听着堡楼上的梆子声,觉得它的忠诚和守时无与伦比。每天开始或结束参观的时刻,它就空空而迷人地响起,模仿过去的岁月,使游客心惊肉跳。 老王转过脸去,看见走廊尽头露出一个男孩的丑陋脸庞。他忽然口唇发干,感到浑身紧张。他们遥远地对视着,目光里充满了仇恨与敌意。飞嘴手插在裤袋里,慢吞吞走过来,在离他五尺远的地方站住,装得漫不经心地问,你来啦? 老王阴沉着脸点点头,指着离他最近的那间囚室,就这儿吧。飞嘴咽了唾沫不自然地笑笑说,好吧,随你便。他们就进了囚室,从里面把门掩上,然后,各自背靠一堵带有黑色血痕的墙壁,很戒备地互相打量,好像在掂估对方是否身匿凶器,而后,各自从兜里掏出两粒骰子。再看飞嘴的,竟是一对用白玉琢成的宝贝。老王怔了一回,点点头,不动声色地问,用谁的? 飞嘴很自负地说你看着办吧。老王说本要不愿占你的便宜,也不能让你占了便宜。来锤子剪刀吧,二决两胜。飞嘴迟疑了一下,说好。老王喊一、二、三,两人就同时出手。一看,老王是巴掌,飞嘴是拳头,布里锤子,老王便赢了第一个回合。接着老王又出掌,飞嘴又出拳头,但见势不妙,中途从拳里戳出二指,做成剪刀模样。老王狠瞪了飞嘴一眼,没吱声。飞嘴狡黠地笑笑,说现在一比一。他又喊一、二、三,两人第三次出手,这回飞嘴是锤子,老王却是剪刀。飞嘴就露着嘴上的破绽笑道,你输了。老王哼了一声,怏怏地收起自己的物事。 飞嘴取了玉骰放在嘴上,吹了几口大气,往水泥上猝然一掷,凑出一个九点。老王哂笑着抓过来,随手一摔,五点加六点,竟是十一。老王就拍手大乐起来,你这笨蛋,连自家的物事都看管不住!行了,现在要由我来挑选决斗的方式,你听好了,再过一会儿,天就黑了,那时咱们就上绞刑室待着,一直待到明儿早上,谁中途逃掉,谁就是他娘的孬种!飞嘴很深地叹口气,躲一边撒尿去了。 波兰奥斯威辛集中营:从前,囚犯都在这种屋子里等很长的时间,没准要等上一辈子 我们得在这儿等着,老王说。从前,囚犯都在这种屋子里等很长的时间,没准要等上一辈子。后来终于来了人,说你可以去了,他就很高兴地跟着走,唱他喜爱的曲儿,这样一直走到那里。所有的人都竖着耳朵,听见关门的声音,大家就很难受,打个呵欠说我们还得等下去,这真倒楣! 越过高高的栅窗,老王把那幢灰色的两层洋楼指给飞嘴看。它就在野草地的东面尽头,孤零零地立着,像一幢精巧的度假别墅。就不上名儿的藤蔓植物攀援着墙面,使它看上去很幽深。只有窗户露出来,玻璃擦得很亮,反射着夕阳的光辉。 飞嘴打了一个寒噤,从凳子上跃下,使劲揉着眼睛。那玻璃窗刺痛我了,他嘟囔道。老王并不理会他。他抓住栅栏,出神地望着小楼以及楼后山岗上的大片坟地。噢,这就是罕达的灵魂、罕达之中的罕达!他心里叫道。祖父并未告诉他这点,但他很早就明白了一切。这是祖父最后的秘密,他从来不许我进去。现在我终于要进去了,我就要知道那里面的故事了。这简直像做梦一样。 其实老王并不了解,为什么打赌能够解除祖父的禁制。他仅仅这些希望着,而这就够了。这遥远的窗户后面,也就是在玻璃的光芒深处,他觉察出有一张停滞不动的脸,模糊得难以辨认。老王胜利地笑起来:他看见了他的“人”,或者,用祖父的话说,他的“灵魂”。它已经在那里了。一切都安排就绪。待会儿他只需溜进去就成了。你看见了吗?你来看呀!老王热烈地叫道,你看,它已经进去了,它在里面瞧着我! 飞嘴坐在水泥地上,沮丧地玩着骰子,把它们从一只手抛到另一只手。就这么来回抛着。好像没有听见,脸却变得很白。过了很久,小声说,我肚皮饿了。 老王下地来说,你小子想开溜吧? 飞嘴辩解道,哪能呢。咱们回家吃了夜饭再来嘛。.我给你带这么这么大的一只烤红薯。老王轻蔑地撇撇嘴:这算什么。咱们家从不吃那玩意儿。咱们总是在晚上烤蚂蚱,就像串糖葫芦,把大蚂蚱的肚皮串在铁丝儿上,一烤就吱吱冒油,十里地外你能闻到它的香气。可我从不吃它的肚皮。那都是我妈吃的。我只吃它们的翅儿,脆生生的,嚼在嘴里,嘁里咔嚓直响,像老鼠啃楼板似的。 旧金山监狱牢房:飞嘴坐在水泥地上,沮丧地玩着骰子 飞嘴说这可能是很好吃,可就是吃不饱。不像烤红薯,一个下肚,可以挨上十天八日的。这个叫实惠,你懂吗你? 老王很诡异地笑笑:其实蚂蚱吃起来没那么响,也就一丁点儿响,象鬼打个喷嚏,嘁嚓一声,耳背的人压根儿听不见。夜里出门,风吹得山响,你在道上走,听见近处嘁嚓一声,那就是了。穿很薄的白衫,鬼也要伤风的。 在黯淡下去的光线里,飞嘴的脸色愈来愈难看。我们家不怕鬼的。我们家都会飞嘴儿。我妈能飞五米远,喀嗒一声。鬼最怕这个。有一回来了个女鬼,老长老长的头发,在窗户外边招手,叫我爸出去。我妈刚好醒来,就一个飞嘴儿,像暗器一样,正中它的脸面,它大叫一声,失了踪影,从此再也不来。我爸怒极,拽过我妈,好生打了一顿屁股。 这算不了什么。老王淡淡地说。再说,现在你还有那个能耐吗?呆一边儿想去吧。 飞嘴这就恼了:我操,咱走着瞧!老王瞅了他一眼,找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把工作帽扣在地上,简单地说,好吧。两人都缄默无言。敲过最后的梆子,天大黑了起来。他们听见远处看门人吮挡一声关上大门,接着是链条发出清脆的碰撞。此后就没什么可听的了。在风的长长的响动中,忽然传来夜枭大声咳嗽的声音。 带镣铐的女人:他们听见远处看门人吮挡一声关上大门,接着是链条发出清脆的碰撞 老王慢吞吞站起来,又拍了拍裤子,走出囚室。飞嘴跟在后边。彼此都很严肃。走廊上,脚步声是夸张的,拖着很长的尾音,在光滑的墙壁之间响亮地回荡。飞嘴踉跄着循声朝前摸去,几乎看不见前面的老王,当手指与脊背触到墙壁时,它的冰凉像脚步声那样令他吃惊,把他推入一种轻度的狂乱。他开始咕咕笑起来。短促地笑了一阵,听见老王说,小子留神,我们下楼梯了。 他们就下楼梯。狭窄的梯道,逐级向下延伸,不断拐弯,长得没有尽头,仿佛要这样经直通向地狱的底部。一、二,一、二,老王走得很捻熟。飞嘴听着他对头的动静,满含怨恨地跌了一跤,额头、左臂和大腿都很疼痛。这没什么。飞嘴说道,又咭咭地笑起来。 老王对此很反感。这简直就像他邻居家的那只母鸽子。以后就叫他花鸽子好了。要不就叫他鸟人。总之这小子得换个名字了。明天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发布一道命令。老王这样想道,很阴险地撇撇嘴,做了个鬼脸。 你在干嘛?飞嘴在他身后满腹狐疑。黑暗吞没了双方的脸,但老王还是吃了一惊,跟阴谋败露了似的。那么好吧,你来拉着我的衣服。他停住脚步提议说,并且在说完之后就深感后悔,觉得自己真是虚伪透顶。飞嘴的手在他背上摸索起来,拽住了上衣的下摆。你小子身上真臭!飞嘴喘着气说。 敢情,要不怎么熏死你!老王就继续稳熟地拾级而下,对自己无意中获得的优势十分满意。其实我已经赢了。他想。没料这鸟人这么快就垮掉了,瞧他吓得那样! 在楼下的野草地上,星光是晶莹的,他们抵达这里时,像从黑洞中一下子掉出来似的。飞嘴楞楞地看了看四周,扁扁嘴哭开了。唏唏嘘嘘地漏着齿风,恐惧的眼神早已没了仇恨。老王仰着脸,手插裤兜,极有耐性地等着。又低头去看挂在草尖上的细碎露珠。一队灰老鼠在附近飞快地跑过,领头的那只掉过脸来瞅了他一眼,抬了抬肮脏的爪子,算是打个招呼。老王认出它来,就“嗨”了一声,把正全神贯注地哭泣的飞嘴,吓了老大一跳。 今晚,这里的一切都很太平。老王欣快地想,被夜间的景象弄得愈来愈兴奋,忽然感到有必要劝慰一下这个往日的对头。喂,你,看见我的巡官了吗?它从这里走过,它说没事,那一定没事了。好了,听着,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罕达。 老王热切地说道,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这些永恒的秘密,自晓事以来,珍藏了整整八年。而此刻他有了一种倾吐的欲望。他需要一只耳朵,不管这耳朵属于谁。舌头很热。新月缓慢地向中天上升,罕达监狱的景象已无限庄严。 发泄了孤苦无助的感情之后,飞嘴感到哭意顿减,轻松的倦怠漫将过来。但他决定继续再哭一小会儿。于是他就把恸哭改成轻微的啜泣。涎水与鼻涕安详地流着,以便听取老王梦呓般的语音。 奥斯威辛集中营:新月缓慢地向中天上升,罕达监狱的景象已无限庄严 在地图上,你将发现罕达不过是一所学校。咱们在那儿念书,读各种可笑的东西。老师们在附近住着。他们的老婆和小孩就开铺子,卖烧饼和油条,这样就有了个镇子。老王跪在草丛里,喃喃地说,尽心竭力地回忆祖父交给他的全部机密。在古书上,罕达是一座乐园。有个人在这里发明了饶饼,还有一个人发明了牙齿。全世界的人都上这儿来念书,把字写在烧饼上,一个一个吃掉,就识许多字。这是真的。后来罕达就消失了。皇帝们急坏了,派出一批又一批的侦探,到处打听它的下落,却没有人活着回到京城。日本人打中国,为的还不是这个?他们找到一所学校和一座牢房,就管学校叫罕达,管牢房叫牢房。其实罕达是个骗局,奶奶的,这点没人知道。 飞嘴用草叶抹着鼻涕,做出很留神的样子,为自己被昔日的对头信任而暗自得意。我操,这是真的?这可是他妈的头号新闻!他又扯了一把草叶,开始意识到这一切很好玩。是很好玩。 老王仔细地看着天空,仿佛在上面寻找着某种证据。你用心听好了。这话我决不再说第二遍。罕达就在这里!很久很久以前,咱家就在这儿住着,看守罕达。因为是罕达的王,所以就姓了王,省得另找个名字麻烦。咱祖祖辈辈看着这个大秘密,要等一个叫做檀弓的人,把钥匙交给他。我爷爷没等着就死了,我爹也是。所以现在,钥匙到了我的手里。 飞嘴忽然屏住呼吸,很诧异地注视着老王,像瞅见一个怪物。他看到,老王小心翼翼地在身上掏摸着,过了一会儿,向他伸过手来,肮脏的手掌上,多了一把黄澄澄的钥匙,在月光下闪烁出诡秘的光泽。 飞嘴神色虔诚地接过来,感到它冰冷而又沉重,式样也古旧,椭圆的手柄上连着一根细长的杵体,而杵体的另一端是一个小小的矩体,其上有凹陷的小槽。 现在我要进去了。可惜你不是檀弓。不过等等,没准儿你就是那个叫檀弓的人。你们家会飞嘴儿,说不定就是一种老式的弹弓。老王死死盯着飞嘴,眼神灼热,使他很有些害臊。 越过宽阔的野草地,老王拽着飞嘴的手奔跑起来,不顾荆棘和露水,不顾旧日的仇恨,不顾深藏于夜色中的某种令人骇伯的东西。 从日式小楼的左侧,飞嘴老远就看到一道露天台阶,直接通向二楼。他们上了台阶,在那扇极普通的栗木门前站下,大口喘气,听见心脏的声音充满整个凄凉的宇宙。 老王抖着手去开那门锁,忽又停住了,憋了片刻,放出几个很响亮的屁。飞嘴格格地笑。老王红了红脸,又用钥匙去探锁孔,转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动静。飞嘴试着轻轻一推,门竟然毫无声息地开了。两个孩子都吃了一惊。 肮脏的手掌上,多了一把黄澄澄的钥匙,在月光下闪烁出诡秘的光泽 在门的里边,事物被黑暗笼罩得很严密。老王说我一点都看不见,飞嘴说是的。他们摸了一阵,渐渐看到窗户及其栅栏的轮廓。有一种极弱的光线在上面流走。后来就稍亮了些,看见一张长椅,摆在通往里屋的门侧。这是条过道。他们就继续走。楼板空空地响,仿佛并不怎么牢靠。 进去之后,感觉更亮些了,因为有更多的窗户与光线。树的影子在地板上摇晃,要说出一种哑语,此外是一片空寂。并没有什么令人惊奇的事物。偌大一间屋子,被一道木栅栏隔成两半。在栅栏这边,有些安装在台座上的长椅和长桌,高高踞着,像是开会或观看表演用的。离栅栏最近的,是一张孤单的椅子,使人想起司机的驾驶座,面对栅栏另一边的空荡世界。飞嘴坐上去,大失所望地说,这就是你的罕达?好笑。好笑! 老王没有听见飞嘴。他的全部感觉都汇聚在栅栏的那边。双目熠熠,慢慢走过栅门,很敬畏地站下了,看见一个绞索从屋子上方某处垂吊下来。在微弱的光线里,绞索是黑色的,外面似乎裹着某种动物的皮革,滑腻腻地,很恶心的样子。当他走近时,它忽然就簌簌地晃动起来,像风中的秋千。 老王讷讷地说:哦,你好? 老王感到了晕眩。秋千静止着,仪态庄严,上面停栖着祖父的面容。你好。老王说,看见祖父搂住母亲,在瓜棚的秋千上晃悠悠了整整一个夏天。瓜汁饱满而香甜的夏天,父亲远行,母亲的红晕像她的笑声与尖叫那样明亮。祖父对人说,我们的规矩与众不同,我们是站在罕达门槛上的人。老王过去不明白这话的含义,现在约略有些懂了。祖父死去之后,母亲意味深长地说:现在好了,他终于去了罕达,变成它里面的人。她卸下秋千,大汗淋漓,面带忧伤。 这个秘密的绞索或者秋千,是罕达吗?或者,它只是去罕达的门,他的先人在这里相继消失:祖父、母亲;父亲、最后是他的四个长兄。他们的使命是护送那些囚徒,还是护送他们自己?他看不明白,是不明白。他用心地想道,觉得罕达是一种语文,在翻过一页之后,新的一页就涌现了、它的封面业已陈旧,而它的里面则是无限的,包含了各种算术的式子。,使他不能够读透它。 老王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着绳套。它摇篮般晃动了片断,又归于静止。他停顿了一下,手指再度开始摸索,充满了无限的惊喜与怜爱。哦,它那么光滑,那么柔软,那么冰凉如水和无动于衷,简直是一个奇迹。妙就妙在你完全可以把它当成玩具,但它却决不是什么玩具,而是一种灵魂,在手指的赞叹中深不可测地缄默着。 旅顺监狱绞刑室里的绞索:它却决不是什么玩具,而是一种灵魂,在手指的赞叹中深不可测地缄默着 你在干嘛?飞嘴坐在软垫上,注视着老王,觉得事情正在顺利起来。他并没逃走,而是惬意地坐在这儿,像一个罕达的校长,这点使他感到满意。他的手无意中碰到左边的一件硬物,像汽车驾驶室里的离合器操纵杆。嘿,你瞧,这是什么玩意儿7 老王幸福地笑了。他多么幸福。他踮起脚尖,把细长的脖子和头颅一道放入绳索。它很傲慢,这是真的。但他完全能够改变它的态度。现在,粗大的绳索亲切地环绕着他的脖颈,像一条有力的围内。它终于了解我了,他想道,眼里流下了泪水。 明天。哦明天!在明天,他与世界的关系会发生多么大的变化。从罕达监狱到罕达学校,他都是真正的老王,没有任何人能够推翻他。这点很重要,因为他发展了先烈的事业。明天,他要在罕达学校安装一个秋千,让飞嘴来推动它,而他自己则在上边悬坐着。当众人向他景仰时,他就在阳光和阴影里这么来回摆动,使他们无法看清他的容貌。 飞嘴全神贯注地摆弄着那个操纵杆。它使他着迷。起初,他试着向上拉它,以后又试着向前按它,最后,当他用力朝后推它的时候,它意外地滑移了,发出一声叹息般的响动。与此同时,飞嘴目瞪口呆地看见整幢楼房的灯光蓦地明亮起来,地板发出震颤,音乐从看不见的孔道里弥漫开去,是一支送葬用的悲恸曲调。当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他才发现老王被绞在一个黑色绳套里,他原先站立的那一大块楼板向下翻去,使他双脚悬空。 《美国女子监狱农场之琼丝故事》:老王并没有挣动。他只是静静地吊着。裤子掉了下去,露出白晰得发青的下身 老王并没有挣动。他只是静静地吊着。裤子掉了下去,露出白晰得发青的下身,形影相吊地垂着,孤寂到了令人心疼的程度。而他的脸始终埋在阴影里,一直看不分明。后来,当老王的身子转过一个角度,飞嘴才看到他脸上突起的眼珠和大得出奇的舌头,像是对自己所做的那种夸张的鬼脸。飞嘴满含敬畏地望着,觉得这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游戏。 而后,滑轮辘辘转动起来,老王的躯体向楼下冉冉降落。越过打开的楼板,飞嘴可以看见一只竖立的木桶已在下面守候。绞索轻柔地把老王的尸体投放进去,犹如安置一个沉睡的婴孩,然后从他的脖子上退出,回升到原先的高度。有只木盖被吊车送来,一丝不苟地盖住了老王的住所。楼下的门自己隆隆开了,木桶坐在铁制的轮座上,向室外无声地滑去,沿着生锈的轨道,一直滑入无边的黑夜。很久以后,飞嘴听到山岗上传来遥远而沉闷的一声。 一切都结束了。在回家的路上,飞嘴伤感地想,手里攥住那枚老王遗失在楼板上的钥匙。明天,他要回到这里来看守罕达,以顶替老王的事业,一开始可能很难,以后会慢慢习惯的。 1990年写于上海 (说明:本小说为《作家》杂志约稿的同题小说,以“去罕达之路”为题。参与同题写作的,有我、诗人宋琳、小说家北村和格非。但这批小说因为处于敏感时期的缘故,未能在该刊当年发表) 原载《记忆的红皮书》,花城出版社,2008
- 神话考古和的“鹰翼之醒”
古老神话中的鹰蛇对抗 鹰与蛇的二元对立,无疑是苏美尔神话的重要母题。在一组美索不达米亚的“埃塔纳”(Etanna)泥板上,记载了鹰蛇之战的诸多细节。 鹰与蛇原本是住在白杨树上的邻居,鹰栖息在树顶而蛇安居于树根,双方都向大日神沙马什发誓,要忠实于彼此的友谊。但鹰却率先背叛自己的誓言,因贪欲而偷食了楼下邻居的蛇蛋。 蛇为此非常生气,决计为那些尚未诞生的儿女们复仇。它咬死公牛,埋伏在它的肚子里,以此为诱饵,等待鹰的到来。鹰果然中计了。就在它狂喜地享用这顿丰盛大餐之际,蛇袭击了鹰,用柔软的身躯将其捆绑起来,然后折断它的翅膀,把它扔进沙漠里的坑洞,任其负伤流血死去。 垂死的鹰向日神沙马什祈祷和忏悔,竟然得到大神的赦免,他派人类英雄埃塔纳(基什国的王,大洪水后第一代统治者)去营救它,助其逃离死亡的困境,并重获得众神的恩宠。但倒霉的蛇却因为自己的复仇,而受到永恒的诅咒。 埃塔纳泥板,阿卡德泥板之一(纽约莫甘图书馆暨美术馆Morgan Library & Museum藏),由基什国王埃塔纳(Etana)下令刻写,考古学家遂以国王的名字命名这四块泥板 在神话考古学的视野里,这是历史上最古老的鹰蛇对抗故事。令人费解的是,率先违规的苍鹰得到众神的庇护,而复仇者毒蛇反而遭到厌弃。这完全不符合故事本身的逻辑。它制造出一种“埃塔纳困境”,向我们展示上古神话逻辑的不可思议。 要是从泥版叙事中退离,从一个更宏大的视野来观察,就会识破“泥版神”的隐秘动机:人对蛇有一种天然的厌恶。在其进化过程中,人始终面对与爬虫类生物的紧张关系,而这可能根植于白垩纪灵长类动物的黑暗记忆,它们是一些深褐色的创伤,被痛切地书写在基因图谱里,支配着人的价值判断。似乎只有亚洲民族和美洲印第安人,越出了这种遗传学的限定。 更为要紧的是,在一个从水神、地神到天空神的神学过程中,人类的头颅在不断抬起,最后形成一种崇高的宗教美学。鹰必定是因其飞翔的高度而饱受青睐,它比所有大地上的生物都更接近日神,因而成为这场神学革命的受益者。它被纳入天体谱系,与日神翩然共舞,融为一体,形成“日/鹰视觉共同体”(中国人称为“金乌”)。 鹰是苏美尔/阿卡德神系的最高象征物之一,它向众神提供羽翼和脚爪之类的生物配件。羽翼被安装在神的后背,以强化其天空主宰的语义,而犀利的脚爪,则象征强悍的大地征服力,包含对天空和大地双重征服的理想。在亚述神话里,鹰头成为新一代大神尼斯洛(Nisroch)的基本造型。作为首都尼尼微的主神,鹰首人身的尼斯洛主管农业和繁殖,并热衷于主持棕榈花授粉的神圣仪式。 在伦敦大英博物馆和纽约大都会美术馆里,参观者总能看到尼斯洛的大型浮雕,他们紧贴在坚硬的岩壁上,眼望家园,凝然不动,仿佛被冻结在时间的冰河里。 亚述石版浮雕:鹰头神尼斯洛一手提桶,一手握住棕榈花苞,为棕榈树举行神圣授粉仪式(公元前9世纪,伦敦大英博物馆收藏) 蛇的命运截然不同,它只能永远爬行于大地,在泥浆里辗转打滚,与古老的水土神系一起,成为新一代祭司集团的弃儿。在犹太/基督教文明中,它被描述成伊甸园里的魔鬼,是引诱夏娃和亚当犯下原罪的根源(旧约)。尽管蛇有时也能获取短暂的胜利,但鹰无疑是绝对和最后的赢家。正是这种宗教立场,确立了鹰作为正面形象的基本法则。 中国神话里的龙凤和解 鹰蛇博弈的原型,在向东方传播中渐次影响波斯、印度和中国。在东亚农夫的低级版本里,它呈现为雄鸡和毒虫蜈蚣的对抗。只有西汉以后的中国文人,才会彻底改写这种以冲突为特征的原型故事,描述龙(蛇的变体)和凤凰(鹰的变体)的完美对偶,把它变成“龙凤呈祥”的生命颂歌。 印度木雕:大鹏金翅鸟大战那伽蛇 尼采似乎响应了中国人的和解哲学。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中,他重塑了鹰与蛇的对偶符号。大先知在山上隐居和沉思期间,总是随着携带这两种生物。鹰高傲地盘旋在天空,代表精神、自由和理性,聪明狡猾的蛇则生活在大地,代表肉体、物质和智慧。它们的共同点是圆周运动——鹰在空中画圈,而蛇在地上蜿蜒地前行。这两类圆圈运动组合了鹰与蛇,令其成为人类精神与肉体(物质)互补的象征。尼采借查拉图斯特拉之口宣称,人类应当是鹰蛇共同体,并因此达到灵肉平衡的理想状态。 当然,完成这种统一的似乎还是中国人。在另一种视觉模式里,中国龙长出翅膀,被叫做“应龙”,显然是鹰与蛇杂交后的新一代神兽,在彼此吸纳对方的优势后,变得无比强悍,在“炎黄大战”神话中扮演重要角色。应龙还有一位著名的孙子,那就是瑞兽麒麟,但它的造型,距离作为祖辈的鹰蛇,已经相差甚远。 中国人的应龙想象图(作者:不详,来源:互联网) 根据《淮南子》、《云笈七签》、《通典》、《帝王世纪》和《宋书》等文献所载,应龙最初是蚩尤的彪悍战将,后来又奇怪地被黄帝选为自己的坐骑,甚至反过来杀死自己的旧主——蚩尤与夸父。这实在是令人吃惊的情节逆袭。 神话考古发现了“原型”的秘密 但无论是龙、应龙或那伽的传说,鹰的元素都已经脱佚,不知它究竟飞到了何方。“鹰与蛇”的神话原型,几乎遭到世人的全面遗忘。只有极少数文学和影视文本,继续利用这个古老的神话原型,书写蛊惑人心的文本。 在英国作家J·K·罗琳的类型小说《哈利·波特》里,凤凰(鹰的变体)与蛇,分别代表光明世界(天堂、正义者、哈利波特)和黑暗世界(地狱、邪恶者、伏地魔)。她试图返回苏美尔泥版的母题,宣告凤凰对蛇的胜利,因为只有这种胜利,才能重构光明与平等的魔法王国。 另一个有趣的文本,是泰国电视连续剧《鹰与蛇》,它依照上座部佛教的原理,重写了鹰(迦楼罗)与蛇(那伽)的世界隐喻关系。蛇代表人类欲望,而鹰是欲望节制的象征。观众被反复告诫,人的情欲是最大的蛇,正是这种欲望成为人类痛苦的根源。所谓鹰蛇之争,无非就是人类与自我欲望斗争的象征。相传佛祖曾经割肉喂鹰,向我们示范走向禁欲的方式,而这是出离人间苦海的唯一道路。 现在我要谈论的是第三个文本——东方出版社新近推出的类型小说《鹰翼之醒》,它是“谜托邦”书系中的一种。这部“卜知客”所撰写的魔幻(幻想)小说,再现了“鹰蛇之战”的古老母题。故事发生于南方省城的一所航校,鹰族的后代混迹于学员之中,而他们之所以被推入人间,是因为鹰国政坛发生剧变,黑鹰推翻白鹰的统治,并不断追击残余的白鹰后裔。而在人间,年轻的白鹰人不仅要面对自身的生物性突变(长出翅膀),面对不可告人的身世,还要面对更为凶残的蛇人的围剿。他们就在这种逆境中茁壮发育,接受来自命运的召唤——整合分崩离析的鹰国,引领鹰人战胜蛇人,以捍卫人间的和平与幸福。 这部小说跟其他魔幻小说的不同之处,在于它是一种“原型写作”,旨在喊出对“鹰蛇对抗原型”的敬意。原型写作就是一次神话考古运动,它要重返上古时代的精神现场,从那里获取本原的能量。尽管小说作者还很年轻,于技巧方面还有提升空间,但它为当代“类型小说”的书写,提供了一个耐人寻味的样本,而这样的样本还在不断诞生之中。那么,它是否会构成一种类型小说2.0版的写作范式呢? 人类共同欲望的深层结构,在神话学里称为“原型”,呈现为故事形态,而在精神分析学里,则被称为“情结”或人格原型,如弗洛伊德的“杀父娶母”情结、荣格的“阿尼玛”或“阿尼姆斯”人格等等。所有这些原型都是神话/原型考古学的结晶,同时也是娱乐消费市场的核心机密。 “类型小说”是早期大众流行小说的成熟样态,它把小说作品按题材进行必要的趣味细分,例如读者常见的魔幻(幻想)、罗曼司(爱情)、武侠、悬疑、探案、历史和科幻等等。而在今天,“原型写作”却成了新一代流行文学的智力标志。 前些年畅销的“玛丽苏”和“杰克苏”故事,都可被视为某种“灰姑娘原型”(“丑小鸭原型”)的变体,此外,《魔戒》、《纳尼亚传奇》和《阿凡达》,尤其是“漫威”产品,盖源于约瑟夫•坎贝尔《千面英雄》所梳理的英雄神话,而摩西神话是其中最古老的翻版,它们严格遵循了召唤、启程、启蒙、救援和回归的语法规则。没有这古老原型的支撑,就无法获得最大范围的心灵响应。相反,掌握了“原型”,就掌握了人类欲望市场的交易密码。 中国网络文学是闯进娱乐消费平台的天真孩童,不懂得类型小说的内在逻辑,依照丛林法则胡乱生长,绝大部分文本被猎杀,或汲汲无名地死去,只有极少数得到“市场之神”的拣选和恩宠,从杂草堆里崛起,长成几株高大的植物。这是因为,它们吸纳了来自古老原型的能量。 很久以来,文学裂变为两个截然不同世界——鹰的世界和蛇的世界,前者是贵族化的纯文学,它优雅而傲慢地飞翔在天空,代表文学的非凡高度,并且被“诺贝尔文学奖”所界定和鼓励。后者是平民化的消费文学(或称“类文学”),它笨拙而卑微地爬行于大地,在泥土上书写身体的欲望,代表文学爬行所能企及的范围,并被消费市场及其高额稿酬所支持。在中国,它们之间的博弈,至少达数百年之久。
- 零年代中国的半身叙事
【作者按语】 进入以消费主义为标志的“零年代”(2000~2010)的中国,“资本暴政”和“市场革命”引发了各半身之间的话语战争:下半身嘲笑上半身,上半身鄙视下半身,左半身围击右半身,右半身抵抗左半身,半身的演义进行得惊心动魄。撰写本文的意图,就是要对这些破碎的文化“半身”,做一个卷宗式的扼要描述,并将其缝合为一个完整的“躯体拼图”。 1、 上半身的“人纹叙事” “上半身”是知识界及其思想操作系统的一种公共隐喻。中国知识界针对“市场化”所倡导的“人文主义”,成了上半身叙事的一个样板,展示头脑对身体、精神对肉体、理性对情欲的抵抗。但这种矫情的抵抗显得如此乏力,以致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场街头文艺演出,因为就其本性而言,目前流行的所谓“人文主义”理念,并未真正指涉中国民众的普遍权利,而仅仅是知识者对其自身话语权的一次曲线求索。 更耐人寻味的是,知识界在九十年代后期的话语权力的重获,导致“人文主义”进一步蜕变为“人纹主义”,也就是把标签化的“人文”作为叙事的母题,让它不断闪现在知识份子书写(言说)的现场,令其成为道德文化身份的外在象征。人们通常以为,只要握住了“人文主义”,就可以集正义、良知和美德于一身,也就当然地在人民和官员面前拥有了道德优势。这种知识界的自我“纹身”运动,无疑是面对消费主义危机及其自身犬儒化道德危机的应对策略,但并不能掩盖其丧失基本伦理尺度的基本事实。 经过深入“揭批”王朔们的痞子话语卫慧们的“下半身主义”,继而又经过大力弘扬“人文主义精神”,知识份子终于把自己修饰得很有点人样了,“美人纹”纹遍了知识份子的表情严肃的脸庞,但这种文化纹身能够改变知识界的内在黑暗吗?从学术剽窃、资本贪污到政治失节,难道历史上还有哪个时期比当下的知识界更为腐败和无耻?更有甚者,中国高等院校已经成为全球学术垃圾的最大生产基地,那些所谓“核心期刊”和“社科研究项目”,不仅为垃圾论文出具合法化证书,也成了繁殖垃圾教授的庞大温床。这场受到知识界热烈追随的学术纹身运动,大肆消耗着“人文主义”的剩余价值。 2、 下半身的“阳具叙事” 这个命题与人们通常说的文学(平面)叙事不同,它仅仅针对当前的建筑业理念而言。中国的现代建筑已经打开了阳具化的伟大进程。这是肉身叙事和硅酸盐水泥的联盟。规划者企图借助建筑物的阳具化来表达国家主义的权力欲望。这种传统的文化象征主义,几乎成了支配新建筑的唯一理念:在东方明珠电视塔和金茂大厦之类的阳具化造型之上,追加了政治和商业霸权的双重语义。 这是对传统国家主义建筑话语的严重反叛。古典国家主义建筑是一种女阴式的书写,它被限定在圆形的穹隆式框架之中,或者环状地匍匐在大地上,仿佛是一种对“上天”(阳性事物)的谦卑的响应(北京天坛和永定客家土楼是这方面的两种样板)。西方工业化幻象改变了中国建筑的语法,并促成了一场都市建筑高度的狂热竞赛。在现代性和全球化语境中,地方国家主义大规模征用勃起的阴茎图式(同时也是西方男权主义的色语),令其散发出自我政治夸耀的摩登气息。 为了加强阳具话语的语义,黄浦江沿岸的新生代建筑,还在其底部使用类似睾丸的圆球构形(东方明珠电视塔和国际会展中心),以及在阳具式高楼的上部加盖类似龟头(一些球形或圆冠状构形)的顶层。上海传媒还大肆炫耀这种阳具主义建筑所引发的“性高潮”,并以拥有四千幢12层以上的高楼并排名全球第一而深感自豪。继号称中国第一的浦东金茂大厦竣工后,上海、北京和广州的高楼竞赛已经达到白炽化程度。对“标志化建筑”的渴望,转换成一场灾难性的高度角逐。 这无非是在重复西方现代化过程中的常识性错误。911悲剧和世贸大厦的倒塌显然已经发出了警告,但令人惊奇的是,上海直到地面发生严重沉降以及城市中心公共交通陷入危机之后,才手忙脚乱地宣布要遏制高楼数量,但整个中国并未因此放缓打造“石屎森林”的狂欢节奏。预谋中的上海国际金融中心,为这场“权力美学”的空间大合唱标定了新的高度。 3、 前半身的“中产叙事” “前半身”是指这样一种前瞻性叙事,也就是在国族叙事中加入未来的时间元,以便为我们提供某种具有“先进性”的社群样板。 在八十年代,没有比“小康”这一概念更具前瞻性了。而到了九十年代后期,以国家统计局的“标准”检测,中国在1998年左右就已“达标”,我不知道这是否意味着市民阶层早在七年前就已获得生活的“基本保障”。于是,“小康”的魅力迅速消退,让位给了新兴的“小资”,也就是让位给了一种更符合前瞻概念的社群理念。年轻的都市白领汇入了“现代性”的洪流。 但作为中产阶级预备队的“小资”(以后还出现过所谓“BOBO”-“布波”),仅仅是一种转瞬即逝的过渡类型,中国的时尚媒体竭力要把“小资”定义为一种新的小而完美的生活方式,借此推销“消费转型”的市场理念,从而揭穿了“小资”的消费主义本质。小资从不创造新的文化,它只是一个精细的消费群体,寄生于西方的时尚潮流,成为制造商、经销商和广告商的首席标靶。 零年代的最大喧嚣,就是关于中产阶级诞生的福音。以收入而不是政治立场、生活方式和社会声望为标准的各种调查报告,向我们公布了激动人心的结论,国家统计局宣称,家庭年收入只要达到6万元就已属于中产阶层,这场用“中等收入”替代“中产阶级”的理念动乱,却引发了浪漫主义官员的热烈欢呼,因为它不仅可以验证经济大跃进的伟大成果,而且为本国找到了先进性的最新代表。 但是,即便中产阶级真的已在中国降生,它也与先锋精神无关,在已知的西方历史上,中产阶级只能扮演文化保守主义角色。正如“小康”和“小资”都与前卫运动无关一样,而中国的“中产”(中等收入阶层)则更像是低等的经济动物,维系着简单的“创收-消费”模式,甚至没有起码的权力和名誉冲动,更无暇顾及文化“原创”,恰恰相反,本土中产的“小康-小资-中产”的发育三步曲,正是中国文化负增长的历史。声势浩大的社会财富重组运动,不仅没有触发种族文化的复兴,反而令其继续溃烂,变得更加臭气熏天。 4、后半身的“保皇叙事” 与以“小”为美的前半身叙事截然不同,“零年代”的中国市民阶层和农民阶层继续沉浸在“宏大叙事”的历史幻象之中:从大清到大明再到大唐,“大”的民族幻象支配了人民记忆。这个格局的创造应当部分归功于余秋雨的历史散文:低吟浅唱地讴歌满清王朝,为康熙的独裁和暴力申辩,试图以历史还原的名义重建大清帝国幻象。二月河的沤心沥血之作“皇帝三部曲”,则把这场保皇闹剧推向了高潮。“新保皇派”在文化领域的宏大手笔,描绘了十年来的基本文化图景。 在这种对历史的改写中,民族主义和极权主义展开了互抹口红的劳动竞赛。二月河还精心刻画了满清皇帝和汉族知识分子之间的友情、皇帝的信赖和知识者的忠诚,以及在主奴、尊卑、统治者和效忠者之间的稀有蜜月。由于畅销书作家的不懈努力,国家主义话语大步倒退到了“新文化运动”之前,形成了张勋式的复辟语境。尽管最初的《宰相刘罗锅》还保持着某种警醒的批判性,但此后,一场以讴歌为目标的“皇帝戏”浪潮不可遏止地席卷整个电视娱乐业。在消费主义的赞助下,皇帝、朝臣、公主、格格、太监、献媚的文人云集于荧屏,帝国话语成为大众文化中最“荡气回肠”的“主旋律”,被五四新文化运动革除的“辫子美学”重新开始盛行。 张艺谋的《英雄》,以令人炫目的好莱坞制作技术讴歌秦始皇,为老牌极权主义辩护,成为这场冗长的帝国闹剧的高潮。那些拙劣得令人发笑的台词,却饱含着一个“很严肃”的事实:张艺谋为代表的“第五代”在市场资本主义的掩护下,正在迅速退化为演艺界最“反动”一代。不仅如此,《英雄》中刺客与独裁者的惺惺惜惺惺,还标志了流氓主义和极权主义的媾和。胡玫导演的《汉武大帝》,则是“保皇叙事”在电视领域精致化的代表,汉武帝的扮演者满脸杀气,企图向我们验证专制君主的伟大性,但他的严厉面容却折射出了“新保皇派”的卑微镜像。 5、 左半身的“革命叙事” 财富、贫困、正义,公正,激情、革命……,这些语词的盛行和时髦,成为知识界的“一道亮丽风景”。新左派在中国的复兴,构成了后毛时代的动人图景。左派、左道、左袒、左边锋、左撇子、左嗓子、左心房、左性子和左轮手枪,支配了世人的心灵生活。极端的新左派甚至讴歌极权者幽灵,渴望第二次文革,缅怀格瓦拉的游击革命和红色暴力,尽管某些新左观点不乏真知灼见,但这场喧嚣还是酿成了一场话语灾变。张广天为我们提供了这方面的范例。 2000~2002年间,为“找一种合适的方式诉说革命”,“人民音乐家”张广天上演了一系列的红色波普戏剧,将延安和文革的街头活报剧改头换面后搬上舞台。张广天机智地利用青年观众的历史盲目,把红卫兵话语转换成戏剧对白,在舞台上制造毛崇拜(小剧场诗剧《红星美女》)、鲁迅崇拜(“民谣清唱史诗剧”《鲁迅先生》)和格瓦拉崇拜(“革命话剧”《切•格瓦拉》)。而这三种偶像崇拜只有一种目的,那就是在先锋的面具下展开红色媚俗,以迎合激进学生的“革命趣味”和“暴力嗜好”。张广天高擎的“红星”,成了无数趋红小飞蛾的欢喜目标。 与张广天遥相呼应的是,受到西方知识界左翼运动的鼓舞,新左派在不断向愤青灌输“革命”神话,而由于民众的文化品质和精神传统,新左永远比自由派更容易“掌握群众”(任不寐语),并已藉此在话语巷战中把“自由主义”逼到了街角。 新左拥有一个热烈的民粹主义良知的容貌,但因其话语原创力的丧失,只能靠租借旧集权话语来维系其政治命题的表述,尤其是那些早已被历史抛弃的文革话语,并逐步落入了声名狼藉的老左的精神陷阱。人们时常可以看见,在老左举行的各种纪念性集会上,闪现出新左们的亲切身影。这种“政治祝寿”构成了耐人寻味的象征:新左们声情并茂地接过了老左同志的话语钢枪。 6、 右半身的“自由叙事” 在所有的“半身叙事”中,我始终对作为少数派的“新自由主义”保持敬意。自由主义者对“私有制”和“市场经济”的捍卫及其通过修宪加以理性改良的主张,比新左的“革命叙事”更具“理性的魅力”。尽管其“借重理性、依靠法律、妥协缓进”(徐友渔语)的主张遭到了群殴,甚至有人把权力社会的腐化涌流,都归罪于市场自由主义的主张,但它对“个人自由”的捍卫,还是激发了我的热切关注。在“底层关怀”之类蛊惑人心的喧哗中坚守独立立场,这正是自由主义者的卓越本色。 就在人们关注自由知识分子“宪政叙事”的同时,却忽略了来自民间领域的两种声音,那就是来自南京的“他们派”和北京宋庄的视觉艺术群体。南北二京的这两座彼此孤立的营垒,正是民间自由主义的两大摇篮。 以秦淮河为中心的南京城市民风尚,尤其是低廉的消费指数,使之成为滋养这个自由主义的“金陵学派”的文化温床。“他们”群体发端于一个八十年代民刊《他们》,这个刊名此后便成为其进行自我命名的标签。经过岁月洗劫,绝大多数诗歌流派都已销声蹑迹,而这个“复数的第三者”群体却保留下来并日益壮大,成为中国南方最活跃的自由写作团体。韩东、朱文和鲁羊是其间的“三个代表”。尽管过度口语化损害了诗歌的内在价值,但这些被“权威”批评家所蓄意忽略的作家,还是为民间自由文学的成熟作出了贡献。他们的反英雄主义言说,从推翻“大雁塔”的简单诗句开始,已经演化成一场话语抵抗运动,并为南方的文学叙事开启了一扇后门。 另一方面,北京通州的宋庄镇,则成为滋生和养育自由视觉艺术的摇篮。它拥有一个圆明园村的短暂传统,却在地理广度上变得更加辽阔。自1994年五名盲流画家迁入开始,它逐渐成为北方先锋艺术创作和波西米亚生活的双重样板,近千名良莠不齐的“盲流”画家、作家和电视人在这里混居,没有单位与领导,也没有政治管制,书写、涂抹、拍照、吸毒和纵欲,挣动于精神与肉体之间,仿佛是纽约布鲁克林区的中国翻版,洋溢着前卫、交易市场与道德出轨的混乱气息。正如宋庄创始人之一方力均所描绘的造型那样,他们是一群表情佯傻的流氓,但其中某些人却已转型为衣冠楚楚的商人。 资本逻辑正在有力地改造宋庄,用市场尺度重塑艺术家的灵魂,在赋予其尊严与金钱的同时,把那个地点变成了全球艺术订单的供货(制造)中心,这意味着中国最大的自由原创飞地的终结。宋庄向我们展示出中国叙事的严重困境:在摆脱政治管制之后,艺术家不得不向市场作出自我献祭的一跃,按画商和买家的口味来制造艺术产品。如果说圆明园是逃亡,那么宋庄就是皈依。它的命运,正是中国半身叙事运动迈向“和谐社会”的征兆。 ( 原载《凤凰周刊》2005年第5期 本文题图:“月份牌”之一(作者不详)
Other Pages (51)
- Image tour | Dake Zhu's speechDake Zhu's speech:A personal renaissance
Zhu Dake's historical pictures and photographic works | 图像形态的朱大可简史,以及朱大可业余摄影作品 图像之旅 图像之旅 图像之旅 图像之旅 Image A brief history of Zhu Dake The small number of pictures published in this topic, like fragments of time, are connected by the grammar of time to form a brief history of intermittent private images. Readers can get a glimpse of the general appearance of Zhu Dake and his family in the past. There is a great deal of unspoken information hidden in those images. click to enter Dake Humanities Photography Works In this unit, some of the characters and cultural landscapes photographed by Zhu Dake during his travels are stored. He once had the idea of becoming a photographer, but because he could not master the necessary photography techniques, his level was very limited. But he compensates for this Achilles' heel with thought and composition. Although the images have little artistic merit, they retain some memorable anthropological and historical moments. click to enter Dake scenery photography works The pictures of landscapes in this topic were taken by Zhu Dake casually during business trips, meetings and travels, most of them using mobile phones, and a few came from cameras. The pictures have nothing to do with art, but the landscapes in special time and space recorded and described in them still have some geographical value. click to enter Great video collection Due to cultural cleansing, most of the videos related to Zhu Dake have disappeared from the Internet, and the effective links are relatively limited. Not only are they fragmented, but there are also boring advertisements attached. Please watch carefully. click to enter Zhenghe 大型纪录片《郑和》 点击进入
- 关于燃烧的迷津 | Dake Zhu's speech:A personal renaissanceDake Zhu's speech:A personal renaissance
Online warehouse and exhibition hall of Zhu Dake's works,Contains Dake Zhu's cultural criticism, mythological studies, and historical studies, novels, essays, and research materials about him. 返回其他文论著作 朱大可处女作 燃烧的迷津 出版:学林出版社 时间:1991年11月 书名题字:王元化 序言:谢冕 什么是迷津?为什么燃烧? 朱大可如是说: 迷津事物或迷津空间,隐匿了大量的死路和迂道、大量的危难与死亡,以及大量的秘密价值和生命契机。迷津是多种统计单位的人(个体、团体、种族和人类)所必须经历的关隘和门,使生命获得无限众多的前景。然而,只有真正的大师才掌握了逾越它的线索,并进而抵达辉煌的彼岸。那些精神平庸的蝼蚁、赌徒和市民,在所有的时代都是迷津的囚徒,对他们而言,迷津既是摇篮,又是墓床。 《燃烧的迷津》轶事 1991年冬,复旦大学诗社举办十周年社庆,邀请朱大可前往该校演讲,地点为里根曾经演讲过的阶梯教室,言语指涉艾青、臧克家、贺敬之等“左王”诗人,不料被复旦党委全程录音,并上告国家教委。时任主任的李铁映做出批示,声色俱厉地要求严查,必要时应开除出教室队伍云云。该指示下达到上海市委,分管意识形态的副书记陈至立做了进一步批示,语气稍缓,但坚定打击的意志不变。 该批文下达上海市教委,再下达到朱大可的任职单位——上海师范大学。该校当即组织七人专案组,由时任文学研究所所长的翻译家郑克鲁担任组长,对朱当时刚刚问世的著作《燃烧的迷津》展开政治审查,基本判断是一本反动书籍,但尚未来得及作出定论就逢寒假,审查工作暂停。第二年新学期开学,适逢邓小平发表南巡讲话,当局启动第二次改革开放,这项针对朱大可的“严打工程”尚未来得及重启,便无疾而终,从此再无人提及。 值得一提的是,为该书书名题字的是原上海市委宣传部长、著名古典学者王元化,写序的是著名诗评家、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谢冕。 富有戏剧性的是,收录《燃烧的迷津》一书中的诗论“燃烧的迷津”(发表于1986年第1期的《当代文艺思潮》),曾被中国文联研究室主任郑伯农以内参方式告入朝廷,时任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的乔石做了批示,并转批到上海市委,据说书记芮杏文也做了批示,但时逢1986年,正是文化解冻的高潮时期,结果不了了之。但此事惊动前任上海市委书记汪道涵,他亲自跑到学林出版社门市部去买了一本,说是要去“学习学习”。电影演员潘虹也托人上朱家求书。 更具荒诞剧特性的是,《燃烧的迷津》1991年冬春天在上海工人文化宫举行个人签售时,陈至立刚好前去视察,结果笑着拿走了一本签名书,还没给钱,起因是陈为莆田人,1970-1980期间任职中科院上海硅酸盐研究所助研,而朱的舅舅李承恩在也任职硅酸盐所,跟陈在同一研究室,还同为助研,又是同乡,两人关系甚好。当时朱尚属年幼,时常去他舅舅单位玩耍,夜里经常睡在实验室,因而跟陈多有接触。签售之际,他们彼此提及此事,如同忘年的“同乡”和“故知”在“叙旧”。朱大可笑道,不知陈数月之后转批李铁映批示时,是否还能忆起那书那人。(摘自王立清《峥嵘岁月朱大可》) “问题著作”之命运共同体 全书目录 点击文章标题阅读 序 …………谢冕 现象篇 焦灼的一代和城市梦 慵懒的自由 诗神的迷雾 饥馑的诗歌 燃烧的迷津 都市的老鼠 空心的文学 功能篇 文学的圣化与俗化 代偿:心灵的愿望 城市神话及其游戏规则 美学篇 科学主义和宗教主义的对话 电影过程论 艺术操作和美学形态的有序化 内省篇 超越大限(代跋) 朱大可摄于华东师大读书期间(1982) 朱大可、陈村、兴安1987年在河南 左起为唐颖、陈村、吴洪森、朱大可、王寅(1989) 朱大可与吴亮(左)和李劼(右),1986年在杭州汪庄,为浙江作协小说创作委员会成员讲课 书名:燃烧的迷津 出版社:学林出版社(上海) 出版日期:1991年11月 责任编辑:曹维劲,李东 返回其他文论著作
- 关于六异录 | Dake Zhu's speech:A personal renaissanceDake Zhu's speech:A personal renaissance
Online warehouse and exhibition hall of Zhu Dake's works,Contains Dake Zhu's cultural criticism, mythological studies, and historical studies, novels, essays, and research materials about him. Return to Fiction and Essays The launch and sharing session of the new book " Six Strange Records" (unsuccessful) The book was published in September 2020, during the pandemic and lockdown, when all offline discussions and sharing activities had to be terminated. But it quietly circulated among readers and won their love. 前往版权衍生项目 Zhu Dake wrote in the postscript to the Six Strange Records: It is through my glimpse into desire that I superficially grasp the pain of the Chinese people. And what is intriguing is that I also see a nation that is good at using pleasure to cover up pain. They are good at using words and witchcraft to create all kinds of happy illusions, and spend their lives in the massage of words of blessing each other. As a powerful illusion nation, China has provided a complete sample to the world. ——Zhu Dake Six Wonders in Classical Gardens Six Strange Records Surrounded by Oriental Folding Fans Illustrations of Liuyilu, about the incense master Six Strange Records: The Incense Master Handheld Six Strange Records 明清老宅里的六异录 六异录扉页 On April 9, 2021, Beijing News and other media launched an online seminar 《六异录》目录 点击小说标题阅读 1. 幻术师 2. 泣颂师 3. 香道师 4. 验毒师 5. 相骨师 6. 大字造师 自跋 Author's Postscript Desire is a topic that I have been studying for many years. The triggering and birth of desire, the prototype of desire, the form of modern desire and its growth pattern, and the texts produced by contemporary desire production, all these topics revolve around desire. Desire is the core object of postmodern philosophical research. This book attempts to borrow the Buddhist "six senses" (eyes, ears, nose, tongue, body and mind) framework, and uses the secret industries that died with agricultural civilization as the subject matter to depict the basic appearance of "Chinese desire" during the agricultural civilization period. Through the brief history of the protagonist's desire, readers can see the secret process of the growth of desire. What is Chinese desire? This question is the primary question for writers. As long as you read the history of literature, you will find that starting from the Book of Songs and Chuci, appetite, carnal desire, sexual desire, desire for fame and power, these basic life themes, have long been the main body of ancient desires, and are also the internal driving force that dominates modern Chinese people. The carrier of desire is short-lived, but desire is eternal, transcending all time and space that we can observe. Eastern desire is the most powerful cultural heritage of the Chinese people. In response to the current situation of the large-scale growth and spread of the maze of desire, the Venerable Sakyamuni taught that the "six senses" ignite and illuminate people's desires, but due to the huge gap between desires and reality, pain comes into being and becomes the highest nature of life. The ratio of pain to desire is positive: the more ardent the desire, the more intense the pain. It is through my glimpse into desire that I superficially grasp the pain of the Chinese people. And what is intriguing is that I also see a nation that is good at using pleasure to cover up pain. They are good at using words and witchcraft to create all kinds of happy illusions, and spend their lives in the massage of words of blessing each other. As a powerful illusion nation, China has provided a complete sample to the world. Literature is a kind of verbal witchcraft, and it is the most clumsy of all verbal witchcraft. It can convey desires to a limited extent, and even light up desires and make them burn fiercely, but it cannot satisfy desires. In the game between people and desires, literature can usually only be an arsonist, while religion is the fire extinguisher. This ideological division of labor determines the attributes of literature. But "Six Strange Records" has no intention of becoming an igniter of desire. It is just a set of historical voyeuristic records. It tells readers in a legendary way how desire is born, multiplied, saturated, decayed and disillusioned, and how it creates the joy, pain and death of life. You will see a paradox that occurs at the level of "three views": this book is a myth about desire, with the appearance of a fictional text, but it tries to truly touch the desire of the Chinese people and the world of illusions caused by desire. There is no doubt that any literary history is a history of the expression of desire. Over the years, "desire" has been an important subject of my research. But conveying Chinese desire in such a "literary" way is still just a difficult language experiment for me, full of unpredictable crises. Writing is an adventure in words, and a grand narrative about desire is an even more dangerous advance. Since the publication of the novel "Changsheng Yi" and the novella series "Kojiki", my "transformation" into a novelist seems to have become irreversible. This writing itself contains a hidden desire, that is, to become not only a "reasonable person" but also a "storyteller". You will definitely point out with a smile that this is a typical case of the proliferation of desire. According to the pre-designed, six types of strange arts, six Taoist masters, six senses and six illusions constitute six seemingly independent novels. They should be combined into a precise narrative community on the theme of desire, approaching the nature of Chinese desire from the six channels of human sensory experience. But after writing this series of novels, I sadly discovered that due to the limitations of cognition and techniques, my expression could not reach the core of things at all. I could only circle around it, like a stupid dog circling around a bone illusion. Not only that, due to the culture itself, this series of novels also exudes a weird and absurd smell, which makes those literary petty bourgeoisie who like to do warm massage feel uncomfortable. For this, I can only apologize with great regret. Completely different from those "popular literature books", literature should not be a verbal massage, but a revelation of the truth of history/reality. Therefore, it must have cruel and absurd characteristics, and it must destroy all ridiculous illusions. Of course, I also tried to inject necessary hope into the core of the text. While deconstructing the dark illusion, I want to carry out the only bright white illusion to the end, but this is not to please the readers, but to let my suffocated soul breathe. The various chapters of "Six Strange Records" have been published in various literary magazines, such as "Huacheng", "Tianya", "Shanhua", "Jiangnan", "Zuozhuan" and "Baihuazhou", and are now compiled into a book by the publishing house. For this, I would like to thank the editors for their tolerance of this "heterodox taste", and thank all my friends for their love and encouragement, and thank the animation designer and director Wu Fan for drawing six exquisite illustrations to provide exquisite images for the characters and scenes of the novel. Without the support of these friends, the writing and publication of this book would be unimaginable. Written in New York on January 15, 2020 Related information links Himalaya Radio: Six Strange Recordings (Provided by Xiaolu Studio) Qingting FM: Six different audio recordings (provided by Xiaolu Studio) Beijing News/One Way Street Bookstore: Zhu Dake×Zhu Fa×Cheng Yanliang | From Sanxingdui Masks to Chinese Stories in "Six Strange Records" Glacier Think Tank: Why is this "Chinese story" written so strangely and erotically? An interview with Zhu Dake on "Six Strange Records" Wang Hongtu: "Six Strange Records": "Language Magician" Zhu Dake draws a panoramic view of life's desires (Beijing Evening News) Zhu Dake's "Six Strange Records": Using the witchcraft of words to ignite a fire of desire Douban Reading: Supernatural powers? The Lament of Desire Douban Book Review: There is more to a legendary story than just a legend Book Review: "Six Strange Records": Using Fiction to Explore Human Desires NetEase book review: Illusion, weeping songs, bone reading, the art of incense... Why do we love Eastern mythology? Title: Six Strange Records Publisher: CITIC/Dafang Publishing Group (Shanghai, China) Publication date: September 2022 Editors: Ren Liu, Xu Yunyun, etc. Return to Fiction and Essays
Forum Posts (1753)
- 川普自言崇信上帝 三大举措推动宗教复兴In 政经与财富·2025年2月6日川普面对圣经做就职宣誓 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周四在国会大厦参加了全国祈祷早餐会,他语气严肃但仍充满希望,呼吁美国宗教复兴,哀叹命运,并寻求国会帮助改革美国空中交通管制系统。 特朗普对华盛顿特区直升机坠毁事件的67名遇难者表示哀悼,并谈到死亡如何让美国人更加接近信仰,并向两党早餐会上的人群讲述他今年夏天险些被暗杀的经历如何坚定了他的信仰。 “我觉得它改变了我内心的一些东西,”特朗普说。“我相信上帝,但我对它的感觉更加强烈。有些事情发生了。” 当他表达感激之情时,他说穿过他耳朵的子弹“没有影响到我的头发”,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总统是一名无宗派的基督教徒,他称宗教自由是“美国生活基石的一部分”,并呼吁以“绝对的忠诚”来保护它。 特朗普哀叹命运的捉弄——比如刺客的子弹没有击中目标,特朗普称这就像是错过了一个“一英尺推杆”——特朗普表示,华盛顿直升机坠毁事件的概率也像“高尔夫球场上两个高尔夫球相撞”一样小。 特朗普谈到改革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的空中交通管制(ATC)系统,用卫星与一两家公司合作,而不是“39家”。 特朗普在谈到上个月的致命空难时说:“如果我们有合适的设备,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特朗普与两党议员共同交流,呼吁大家团结一致,这种呼吁更多的是充满希望而不是乐观。 特朗普对在场的共和党人和民主党人说:“如果我们能够团结起来,那就太好了。这令人难以置信,但可能不会发生。” 特朗普重申了他的竞选誓言“让宗教回归”,并继续哀叹“如果这取决于民主党,我的处境就不会好”,他暗示我的处境要么被暗杀致死,要么因无数政治起诉而入狱。 特朗普还将在华盛顿一家酒店举行的由私人团体赞助的单独祈祷早餐会上发表讲话。 这位共和党总统在他第一任期的最后一次祈祷早餐会上引起了轰动。那一年,这次聚会是在参议院在第一次弹劾审判中宣判他无罪的第二天举行的。 特朗普随后在讲话中毫不掩饰地批评了时任美国众议院议长、加利福尼亚州民主党议员南希·佩洛西和犹他州参议员米特·罗姆尼。佩洛西公开表示,她为特朗普祈祷。罗姆尼表示,他投票给特朗普是有罪的,是出于信仰。 “我不喜欢那些明知是错事却用信仰作为借口的人,”特朗普在随后的演讲中说道,他还举着两份报纸,上面印着有关他无罪释放的头条新闻。“我也不喜欢那些明知不是错事却说‘我为你祈祷’的人。” 德怀特·艾森豪威尔是第一位参加祈祷早餐的总统,出席仪式于 1953 年 2 月举行。此后,每一位总统都在聚会上发表讲话。 参议员玛吉·哈桑 (DN.H.) 和参议员罗杰·马歇尔 (R-Kan.) 是今年祈祷早餐会的荣誉联合主席。 2023 年,全国祈祷早餐会分裂为两个相互对立的活动,一个在国会山举行,主要由立法者和政府官员参加,另一个在酒店宴会厅举行,规模更大,有数千人参加。分裂的原因是,由于对全国祈祷早餐会的组织和资金来源存在疑问,立法者试图与几十年来一直监督该大型活动的私人宗教团体保持距离。 2023 年和 2024 年,民主党总统乔·拜登在国会山活动上发表讲话,他的讲话通过直播的方式向另一场活动进行。 本报告使用了美联社的信息。 川普宣布三项新举措以“恢复信仰” 另据报道称,唐纳德·特朗普总统宣布了他的政府将采取三项举措来“恢复美国的信仰”,包括设立白宫信仰办公室、宗教自由委员会和针对联邦政府内部反基督教偏见的工作组。 特朗普在第二次全国祈祷早餐会上发表讲话,这次是在华盛顿特区的华盛顿希尔顿酒店举行的私人祈祷早餐会上,特朗普批评拜登政府因起诉反堕胎倡导者而“迫害”信徒。 特朗普说:“我宣布将成立一个全新的总统宗教自由委员会。这将是一项重大举措,委员会将不懈努力地维护这一最基本的权利。” “不幸的是,近年来,我们看到这种神圣的自由受到了美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威胁。没有什么比过去四年更糟糕的了。发生的很多事情都变糟了。 “但是,他们针对宗教所做的事以及他们实施的迫害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还表示,将任命新任司法部长帕姆·邦迪 (Pam Bondi) 领导一个专门“消除反基督教偏见”的工作组。 特朗普在其执政初期为取消多元化、公平和包容计划以及限制跨性别者参加女子体育运动所做的努力获得了胜利。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但我们在过去两周内已经摆脱了觉醒,”他说。“觉醒已经消失了。” 来源:NEWSMAX 作者:不详 日期:2025年2月6日1014
- 贸易战重大退让:川普递出iPhone橄榄枝In 政经与财富·2025年4月14日好吧,好吧,好吧。 上周六(4月12日)凌晨悄悄发布的一份美国海关通知中,一系列商品被列为免除125%关税的范围。 代码“8517.13.00.00”对大多数人来说意义不大,但在美国海关清单中,它代表着智能手机。 这意味着去年中国对美国出口价值最高的商品被免除了进口税,与此同时,其他电子设备和元件,包括半导体、太阳能电池和记忆卡也被豁免。 在美国商务部长霍华德·卢特尼克(Howard Lutnick)几天前宣布提高对中国关税以将iPhone生产带回美国的背景下,这是一个令人震惊的转变。 美国现在已经将中国最大的出口商品,并且无疑是最引人注目的成品,从关税中排除,并且最初没有公开宣布这一消息。 美國 及 中國 之間的對等報復性關稅 中國起初沒採取報復性關稅措施,四月局勢升級後才反制 值得考虑的是,如果没有这一豁免,会发生什么情况。 125%关税对苹果在中国郑州的制造设施的影响,将在几周内在大多数美国苹果商店显现。这会是白宫动荡的关税战中的一个象征性“价格震撼”。 根据全球技术市场研究公司“对位研究”(Counterpoint)的数据,苹果公司为美国市场生产的iPhone中有多达80%是在中国制造的。 这家科技巨头的制造利润率估计在40-60%之间。典型的iPhone价格可能会接近2000美元(1528英镑)而不是1000美元。苹果的另一个选择可能是将成本分摊到其全球价格上,但世界其他地方会接受支付特朗普的关税税吗? iPhone的公开重新定价已被避免,但如果白宫之前所说的因强效阿片类药物芬太尼对中国征收的20%关税仍然存在,这种情况仍可能发生。 苹果公司首席执行官蒂姆·库克(Tim Cook)在这里扮演了关键角色。他可以与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川普)和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会面。如果美中贸易战迎来和平曙光,库克可能会成为中间人,这并不是一个荒唐的预测。 这基于他在连接两国经济方面的深厚的基础性作用。他是苹果公司联合创始人史蒂夫·乔布斯(Steve Jobs)亲自挑选的,因为他在即时供应物流方面拥有无与伦比的专业知识。 “撤销的艺术” 现在一切都在迅速变化。美国媒体周末报导称,白宫贸易鹰派彼得·纳瓦罗((Pete Navarro)也正在被边缘化,取而代之的是美国财政部长斯科特·贝森特(Scott Bessent)。 纳瓦罗是臭名昭著的方程式的创作者,该方程式根据一个国家与美国的贸易顺差大小设定所谓的对等税率,并将贸易顺差称为“所有欺骗的总和”。 贝森特现在正在领导与贸易伙伴的谈判,寻求在90天暂停期后避免重新应用这些关税。 在10天的混乱之后,有一个大问题。其他国家作出退让的诱因是什么?特朗普政府显然被债券市场对总统贸易计划的反应以及投资者对美国债券避风港地位的质疑吓到了。 为了避免债券有效利率上升到5%,美国需要的不仅仅是那些顺差国的交易。 事实上,发生在这个周末的广泛豁免,本身就是对特朗普在玫瑰园举起的臭名昭著的关税图表所体现的原则的惊人逆转。 根据凯投宏观(Capital Economics)的数据,中国对美总出口量的近四分之一现在被免除了125%的关税。 该咨询公司表示,豁免的最大受益者还包括,台湾对美64%的出口、马来西亚对美44%的出口,以及越南和泰国对美近30%的出口。 10%的普遍关税现在充满了豁免,最大的豁免是对许多拥有大量电子制造贸易顺差的国家。 新的关税方程式是通过豁免,对拥有最大顺差的经济体提供10%基础关税之外的有效折扣。例如,台湾对美国有740亿美元的顺差,越南有1240亿美元的顺差。 这与上周臭名昭著的纳瓦罗方程式完全相反。在10天内,从“掠夺者和劫掠者”将受到最严重打击,发展到(除了中国)拥有大顺差的国家和地区获得了最大的豁免。 同时,根据美国数据,英国作为美国盟友有120亿美元的逆差——即美国对英国的销售额超过英国对美国的销售额——其最大的出口商品汽车被收25%的关税,第二大商品药品也面临类似的收费。 白宫已经从明确表示不会就基线10%关税进行谈判,到不会为导致逆差的产品提供豁免,而这是整个政策期待解决的问题。 这远不止是“退步”。有些人称之为“撤销的艺术”。四维棋局已被一维跳棋所取代,而且无法分辨对面棋子的差异。 美国现在正根据债券市场和自身状况进行谈判。世界各地则将观察这一切如何发展。 来源:BBC 作者:费萨尔·伊斯兰(Faisal Islam),BBC经济事务编辑 日期:2025年4月14日004
- 漫游森林的“大头怪” :中国东北发现新物种“朱鲁人”In 文明与历史揭秘·2025年4月5日科学家们在《自然通讯》杂志上发表了大量研究成果,宣布发现了一种新的人类物种——朱鲁人(Homo juluensis)。这项研究由夏威夷大学的 Christopher J. Bae 教授和中国科学院的吴秀杰领导,揭示了东亚古代人类种群的多样性。 约 30 万年前,尤鲁人生活在东亚,主要生活在中国东北部的森林中。据《圣保罗报》报道,被认定为尤鲁人的化石已破碎,包括几块头骨、下颌骨和一些牙齿。据《El Tiempo》报道,至少有 16 具遗骸被发现,这些遗骸具有独特的特征,例如头骨和牙齿比尼安德特人和智人更大。 《图片报》报道称,早期人类尤鲁人头部较大,体型明显大于尼安德特人和智人。不过,科学家强调,头部大小并不一定代表智力高超,欧洲新闻土耳其语频道指出。 据《巴西邮报》报道,朱鲁人脑容量可能相当大,有些个体的脑容量可达1700-1800立方厘米,而现代人的平均脑容量约为1200立方厘米。尽管朱鲁人的头骨较大,但朱鲁人是否比现代人更聪明仍是值得怀疑的。《图片报》报道,克里斯托弗·J·裴教授透露,朱鲁人的脑容量较大并不一定意味着他们更聪明,并警告称,脑容量差异并不一定意味着智力更高。 研究人员对胡鲁人牙齿的大小特别感兴趣。《时代报》报道称,胡鲁人的牙齿尺寸明显大于尼安德特人和智人的牙齿,表明他们具有独特的适应能力。这促使研究小组将胡鲁人的牙齿特征与丹尼索瓦人的牙齿特征进行比较,丹尼索瓦人是一群神秘的古代人类,主要通过 DNA 证据和一些遗骸为人所知。 “我们的典型样本中,许家窑出土的臼齿也相当大,”克里斯托弗·贝评论道。“丹尼索瓦人臼齿的一个突出特点就是它们相当大,”他补充道。朱鲁人与丹尼索瓦人之间的假定关系主要基于牙齿特征的相似性,特别是臼齿大小和咬合面。 然而,需要更多研究来确认胡鲁人与丹尼索瓦人之间的联系。BioBioChile 报告称,基于颌骨和牙齿化石相似性的关系需要通过更多研究来检验。 裴教授表示:“东亚的记录让我们认识到人类进化在更广泛意义上的复杂性,并真正迫使我们修改和重新思考我们对各种进化模型的解释,以更好地适应日益增长的化石记录。” 尤鲁人能够做出非凡的成就。据《Proceso》报道,他们制造了石器,表明适应能力强,社会关系复杂。《图片报》指出,尤鲁人可能将动物皮加工成衣服,可能是为了防寒,并通过狩猎动物生存。他们以小组为单位猎捕野马,利用动物的所有部分(包括肉、骨髓、骨头和皮)为食。 “他们可能成群狩猎——包围并攻击马之类的动物,”克里斯托弗·裴教授在谈到朱鲁人时说道。裴教授表示。“中国北方的生活并不容易;尤其是在冬天,天气非常寒冷。他们用石器加工猎获动物的皮,”他补充道。 这项研究表明,朱鲁人组织成独立的小群体和社区。El Tiempo 报道称,研究人员估计他们形成了小型狩猎社区,这可能是由于小群体生活和人口规模导致他们脆弱的原因之一。 朱鲁人种群的减少可以归因于晚第四纪的剧烈气候变化,这一时期以多次冰期为特征。Primera Hora 指出,这一时期的特点是气候变化很大,包括一个冰期,带来了更冷、更干燥的气候,导致了朱鲁人的灭绝。 Bae 表示:“他们从基因上征服了尼安德特人和朱鲁人等土著人群。”据 Euronews 土耳其语报道,这表明朱鲁人开始消失,因为他们与大约 12 万年前来到中国的第一批现代人类融合。 朱鲁人化石的发现增加了我们对更新世时期亚洲古人类形态和遗传多样性的了解。据《民族报》报道,作者表示:“东亚人类化石的多样性比我们预期的要大。” 裴教授表示:“这项研究澄清了古人类化石记录,该记录往往包含任何无法轻易归类为直立人、尼安德特人或智人的东西。” 来源:CNN 作者:JERUSALEM POST STAFF 日期:2024年12月1日0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