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成都（美联社）——2018年，监管中国媒体的审查机构向国家娱乐业发出了一项指令：不要刊登有纹身的艺术家以及代表嘻哈或任何其他亚文化的艺术家。
就在著名说唱歌手GAI首次亮相取得成功后，却错过了一场流行歌唱比赛的演出。各种猜测变得疯狂：粉丝们担心这就是中国嘻哈音乐的终结。一些媒体将其标记为禁令。
2024 年 3 月 16 日星期六，包括 Boss X 在内的中国说唱歌手的粉丝在中国西南部四川省成都的一场演出中做出反应。（美联社照片/Ng Hanguan）
这一类型刚刚经历了辉煌的一年，一部热门的竞赛格式电视节目创造了新的明星，并将他们介绍给一个拥有 14 亿人口的国家。习惯于靠很少的钱经营并在小酒吧表演的说唱歌手变得家喻户晓。审查机构的宣布是在这场狂热的顶峰时期发布的。一片寂静，连续几个月没有说唱歌手出现在中国电视上的数十档综艺节目和歌唱比赛中。
但到了那年年底，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嘻哈太受欢迎了，”法国当代中国研究中心的中国流行文化研究员纳撒内尔·阿马尔说。 “他们无法审查整个流派。”
看似中国嘻哈的终结其实只是一个开始。
扎根于西部城市成都
从那时起，嘻哈音乐在中国的爆炸性增长一直持续着。它是通过在避开政府红线的同时为自己开辟空间，平衡真正的创意表达与在审查制度强大的国家中可接受的内容来做到这一点的。
如今，音乐家们表示他们期待着黄金时代的到来。
2024 年 3 月 16 日星期六，中国说唱歌手石新文岳在中国西南部四川省成都举行的一场音乐会上表演。（美联社照片/Ng Hanguan）
2024 年 3 月 16 日星期六，中国说唱歌手石新文岳在中国西南部四川省成都举行的一场音乐会上表演。（美联社照片/Ng Hanguan）
大部分能源都位于中国四川省西南部的城市成都。当今中国一些最伟大的表演都来自四川；王以太、Higher Brothers 和 Vava 是让中国说唱成为主流的几个名字，他们用普通话和四川方言进行表演。虽然成都的嘻哈音乐以非常沉重的 trap 声音开始，但它的主流化意味着艺术家们已经扩展到更轻的声音，从 R&B 到碧昂斯 (Beyonce) 流行的流行非洲节拍节奏。
尽管中国说唱已经在北京等城市地下运作了数十年，但占据主导地位的是四川地区——以其辛辣美食、熊猫保护区和已故领导人邓小平的出生地而闻名于世。
“说唱中有很多押韵。从很小的时候起，我们就接触到有很多押韵的语言。我觉得我们就是它的起源。”来自四川的向木木参加了最近在该市举办的一场说唱音乐会。
2024 年 3 月 17 日星期日，一名小男孩在中国西南部四川省省会成都的一个受年轻人欢迎的时尚区滑冰。（美联社照片/Ng Hanguan）
来自成都郊外小镇的 25 岁说唱歌手基德威 (Kidway) 表示，这种方言很适合说唱，因为它比普通话更柔和，而且韵律也更多。 “以英语中的‘gang’这个词为例。在四川话中，‘方、桑、壮’这个词有很多押韵，这些押韵已经存在了，”他说。
24 岁的说唱歌手郑海森 (Haysen Cheng) 表示，成都也欢迎外来者。他应英国制作人哈里基里 (Harikiri) 的邀请，于 2021 年从香港搬到这座城市进行音乐创作。与成都最盛大的活动一起。
这座城市的嘻哈传说的一部分围绕着一个名为“成都说唱之家”或“CDC”的团体，该团体由一位名叫 Boss X 的说唱歌手创立，他的粉丝用四川话亲切地称他为“谢老伯”。这座城市已经拥抱了说唱，像 Boss X 这样的创始人从在老住宅区破旧的公寓里创作音乐，到在数千人的体育场里表演。 3月份Boss X的演出中，粉丝们用四川话跟着唱、欢呼。尽管禁止观众起立（这是中国所有体育场馆表演的标准），但这种能量仍然具有感染力。
2024 年 3 月 17 日星期日，在中国西南部四川省省会成都的一个受年轻人欢迎的时尚街区，孩子们在色彩缤纷的熊猫雕塑附近玩耍。（美联社照片/Ng Hanguan）
2024 年 3 月 17 日星期日，在中国西南部四川省省会成都的一个受年轻人欢迎的时尚街区，孩子们在色彩缤纷的熊猫雕塑附近玩耍。（美联社照片/Ng Hanguan）
“当我来到中国大陆时，他们在大约三四个月的时间里给了我比我在香港受到的更多的爱，”程说。他与海尔兄弟合作，海尔兄弟是少数几个获得全球认可的中国说唱团体之一。 “这里的人们实际上希望彼此成功。”
然而，成为主流的代价意味着地下场景已经消失。成都曾经因其地下说唱大战而闻名。这种情况不再发生，因为即兴表演通常涉及脏话和其他当局认为不可接受的内容。说唱歌手们说，上次在这座城市发生说唱大战时，当局很快就出现并将其制止。如今，一切都已数字化，人们将音乐短片上传到抖音（TikTok 的中文版本），以引起关注。
基德韦说，他通过参加这些比赛并与同龄的其他说唱歌手竞争，学会了说唱。他曾经在一家装修公司工作过，但为了全职从事说唱而放弃了这份工作。
2024 年 3 月 16 日星期六，中国说唱歌手 Boss X 在中国西南部四川省成都举行的一场音乐会上表演。（美联社照片/Ng Hanguan）
2024 年 3 月 16 日星期六，中国说唱歌手郑海森 (Haysen Cheng) 在中国西南部四川省成都的这间工作室里，在一幅描绘说唱歌手的画作旁做出反应。（美联社照片/Ng Hanguan）
但即使说唱大战已经结束，这个领域的说唱歌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这是好事。 “玩家越多，”他说，“就越有趣。”
催生了一种类型的电视节目
很少有一种文化产品可以说起源于整个音乐流派。但选秀节目/真人秀《中国新说唱》在建设中国说唱产业方面发挥了巨大作用。
第一季在网络流媒体平台爱奇艺播出，将说唱和嘻哈文化带入了全国各地的家庭。据中国媒体报道，第一季的 12 集在网上吸引了 25 亿次观看。
在第一季中，该节目依靠评委的明星力量吸引了观众——即加拿大华裔歌手、热门韩国流行乐队 EXO 的前成员吴亦凡。当时，吴正正处于名气的巅峰，他当赛季作为评委的言论甚至成为网络梗。 “你们有自由泳吗？”他在《第一集》中严肃地问一位参赛者——这一时刻后来在网络上声名狼藉，因为人们怀疑吴的说唱资历。
2024 年 3 月 16 日星期六，中国说唱歌手王以太在中国西南部四川省成都举行的一场音乐会上表演。（美联社照片/Ng Hanguan）
第一季中出现了两名获胜者：GAI 和 PG One。获胜后不久，网络上就充斥着关于 PG One 个人生活不完美的谣言。共青团还批评他的一首老歌内容似乎与使用可卡因有关，这严重违反了审查机构的红线之一。
然后在 2018 年的会议上，审查人员提醒电视频道谁不能出现在他们的节目中，即代表嘻哈音乐的任何人。 PG One 发现任何发布新音乐的尝试都会很快被平台取消。爱奇艺平台甚至一度下架了整个第一季。
但到了 2018 年夏末，粉丝们很高兴听到《中国新说唱》第二季即将推出，尽管品牌已经更名。英文名称保持不变，但中文名称则标志着新的方向。该节目的名称从“中国有嘻哈”改为“中国有‘说唱’”，这个词也指传统的讲故事形式。
2024 年 3 月 16 日星期六，中国说唱歌手石新文岳（左）在中国西南部四川省成都举行的一场音乐会上表演。（美联社照片/Ng Hanguan）
监管机构已经批准嘻哈音乐继续发展，但他们必须遵守政府审查机构设定的标准。嘻哈如今已成为说唱，成为青年文化的象征；它必须远离提及毒品和性。但除此之外，事情还可以继续进行。
“这对中国监管机构来说是一次成功。 ......他们确实成功地拉拢了嘻哈艺术家，”阿马尔说。 “这就像一份合同：如果你想受欢迎，如果你想上电视节目，你就必须尊重红线。”
寻找中国声音
由于娱乐业受到严格审查，歌词中禁止提及毒品和性，艺术家们做出了两种反应。他们要么全心全意地拥抱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的表现，要么回避这些话题。
其中一些，比如 GAI，已经完全承担起政府在嘻哈主流化方面的职责。他凭借一首名为《不友好》的歌曲赢得了“中国新说唱”，在这首歌中，他以经典的嘻哈风格鄙视了其他他没有点名的说唱歌手。 “我不友善。我随时都可以折断你的笔。撕掉你华而不实的话语。 ......我的敌人们，你们最好祈祷你们有一个好的结局。”
仅仅几年后，盖在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上演唱了中国的辉煌历史，这是一个剧本严密的娱乐节目，有喜剧小品、歌曲和舞蹈表演，供家庭在庆祝中国新年时观看。
“五千年历史如流沙般流逝。我为出生在华夏而感到自豪。”他穿着一件清朝风格的唐袄，唱道。
红线也促使艺术家更具创造力。他们说，为了让中国说唱蓬勃发展，艺术家必须找到原创的声音。 32 岁的说唱歌手福莱将自己的音乐描述为放松说唱或“卧室音乐”——不是委婉的意义上的，而是你躺在床上时听的音乐类型。他说，他即将发行的专辑是关于普通的事情，比如与妻子的争吵和洗碗。
2024 年 3 月 16 日星期六，保安人员在中国西南部四川省成都的一场表演中看守着中国说唱歌手的粉丝。（美联社照片/Ng Hanguan）
2024 年 3 月 16 日星期六，中国说唱歌手福来（左）和 Kidway 在中国西南部四川省成都接受采访时做出反应。（美联社照片/Ng Hanguan）
尽管如此，福莱说他在歌词中经常谈论性。中文是一门拥有无数谚语和深厚诗意传统的语言：“没有什么是你碰不到的，”他说。 “你只需要聪明一点就可以了。”
开发真正的中国说唱品牌仍然是一项正在进行的工作。嘻哈起源于纽约的布鲁克林和布朗克斯区，那里的说唱歌手们在艰难的环境中创作音乐，从枪战到犯罪再到非法毒品交易。在中国，面临的挑战是找到适合其国情的东西。在一个禁枪的国家，枪战很少见，而且吸毒的处罚也很重。
四川地区另一个大城市重庆的说唱团队在他们的音乐中体会到了帮派文化的味道，艺术家们写下了打斗和兄弟情谊的誓言。但如今大多数最盛大的表演不再涉及刀伤他人或吸毒等话题。
王以太曾是成都说唱团体CDC的成员，现在是中国最受欢迎的说唱歌手之一。他的风格融入了主流流行音乐。
“我们都在努力创作不仅听起来好听，而且主题适合中国的歌曲，”王说。 “我认为嘻哈的精神永远是原创，永远是你自己的故事。”
来源：美联社
作者：吴惠中（驻台湾中国记者）
日期：2024年5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