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最具代表性的舞蹈服装可能是伦敦 V&A 博物馆永久展出的一条白色羽毛马裤。这是对编舞家马修·伯恩的性别转换版芭蕾舞剧《天鹅湖》的致敬。该剧于 1995 年 11 月在伦敦首次公演，在很多方面引起了争议，因为天鹅（在此之前都是女性角色）是由男性舞者扮演的。它后来成为西区和百老汇上演时间最长的全长舞蹈经典，赢得了奥利维尔奖和托尼奖。
正值该剧举办 2024/25 年巡演以庆祝其成立 30 周年之际，马修·伯恩向 BBC 讲述了这部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剧作的故事。
“我想大多数人都以为，当他们来看演出时，会看到身着芭蕾舞裙的男人，”马修·伯恩 (Matthew Bourne) 在谈到 1995 年公众的期望时说道。
这位出生于伦敦的年轻编舞家当时 35 岁，他有机会在伦敦的沙德勒之井剧院上演他自己的《天鹅湖》版本。他说，这是他的一个梦想，“因为我一直都很喜欢这个故事，并且与它息息相关”。他回忆说，他最大的想法是“让所有的天鹅都是雄性。这部作品的其他一切都源于这个简单的想法”。
人们称我为“芭蕾界的坏小子”——我甚至不是芭蕾舞界的人——还有人称我为“舞蹈界的达米安·赫斯特”——马修·伯恩
他解释说，他通过王子的性格找到了故事的意义。“他不断被告知他需要结婚；他的母亲不断指着手指上的戒指，这是芭蕾舞的‘结婚时间’。他不断说，‘不，我只会为真爱而结婚’。我一直认为这里面一定有别的东西。这就是雄性天鹅的想法的来源，来自对王子本人的思考。我认为他显然在寻找别的东西。”
伯恩在成为电视和戏剧编舞之前接受过舞蹈训练，到 20 世纪 90 年代初，他开始在古典芭蕾舞上加入自己的风格。与那个时代被称为 YBAs（年轻英国艺术家）的群体一样，包括特蕾西·艾敏、达米恩·赫斯特和莎拉·卢卡斯，伯恩被视为其领域变革的推动者。他改编的柴可夫斯基的《胡桃夹子》获得了评论界的一致好评，故事背景是一个维多利亚风格的孤儿院。1994 年，他改编的《仙女》（名为《高地舞曲》）以格拉斯哥的一个现代住宅区为背景。
在《天鹅湖》的大胆改编之前，芭蕾舞演员玛戈特·芳婷扮演的垂死天鹅的传奇表演不仅成为《天鹅湖》的标志性形象，而且成为 20 世纪芭蕾舞的标志性形象。伯恩回忆说，当宣布伯恩将带来自己的版本时，“很多人都认为这是愚蠢的”。
“我认为，没人能真正想象出芭蕾舞是什么样子的，”他说，“如果有人问你芭蕾舞是什么样子的，我认为雌天鹅、舞者和芭蕾舞裙的形象是任何人都能想象到的古典形象。”
“他们说‘他不是演绎新版《天鹅湖》的合适人选，他以幽默、玩笑和戏仿而闻名。’我被称为‘芭蕾舞界的坏男孩’——我甚至不是芭蕾舞界的人——和‘舞蹈界的达米安·赫斯特’。他们认为这将是一场大闹剧，很多人要么对此表示怀疑，要么对这部有趣的作品即将上演感到兴奋。
“但我知道我不会这么做。我知道我有一个好主意。至于人们是否喜欢它，我不知道。”
马修·伯恩的五位文化变革者——
1.马文·哈姆利什和爱德华·克莱班的合唱台词(1975)
本质上是一部实验性工作坊制作，讲述一群舞者参加传统百老汇表演的试镜，但一路上它对生活、爱情、接受和介于两者之间的一切有着深刻的见解。它成功的秘诀是什么？它与我们所有人有关。
2.凯特·布什的《The Kick Inside》（1978）（以及此后的所有作品！）
过去独一无二，现在也独一无二！这位始终按照自己的节奏起舞的艺术家创作了令人着迷的音乐。绝不接受模仿！
3.哈罗德·品特的《归乡》（1965 年）
这部引人入胜的戏剧在 60 年后仍然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品特的世界既复杂又简单，充满了许多问题，却没有简单的答案——这是一个充满挑战的世界，我喜欢深入研究。
4.莫里斯，EM福斯特著（1971 年去世后出版）
第一部同性恋爱情小说……结局很美好！（也是一部出色的 Merchant Ivory 电影）。
5.阿爸航程(2022)
未来的景象！令人震撼的技术加上令人惊讶的动人而优雅的场面，颂扬 Abba 的欢乐炼金术。
这场秀的视觉惊喜之一是雄天鹅。雄天鹅的造型——额头上有一个黑色三角形，头发剪得很短，躯干和脚裸露，最出名的是它们白色丝绸雪纺“羽毛”腿——是由伯恩和英国设计师莱兹·布拉泽斯顿设计的。伯恩还受到了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 1963 年的电影《群鸟》的影响。
“莱兹和我希望天鹅既像鸟，又像动物，同时又像人，”他说。“它们作为一个群体既具有神话色彩，又具有部落特色。我给莱兹画了一些视觉形象，我曾看到一位印度舞者穿着流苏裤在空中跳跃。他还设计了一件漂亮的、略带紧身胸衣的上半身。至于‘喙’妆，我看过罗兰·珀蒂的芭蕾舞剧《巴黎圣母院》。他唯一用来表现驼背的妆容是眉毛上画了一条黑色的方形线。我只记得这个妆容很简单，而且效果很好。”
这是一部非常感人、深刻的作品，因为故事中有一个元素可以让你融入其中——马修·伯恩
伯恩认为，这并非原版爱情故事的幽默版本，相反，他称王子与天鹅之间的联系“对我来说是这部作品的核心”。
“这位王子在寻找他生命中没有的东西，”他说。“他的母亲很冷漠，没有人理会他，如果你仔细想想，这对皇室成员来说也是如此。所以，被天鹅的翅膀拥抱是故事的核心。它代表了他自己生活中没有的一切，那就是自由、狂野、做一个自由的人。柴可夫斯基的音乐很好地诠释了这一点。它非常感人，很深刻，因为这个故事有一个元素，你可以把自己带入其中。”
这位编舞家还表示惊讶——因为他的“皇室”服装是现代的——1995 年的头条新闻主要集中在《天鹅》上，而不是与英国皇室的联系以及当时的威尔士亲王与威尔士王妃戴安娜的离婚。
“当时王室新闻非常火爆，主角确实有点像查尔斯王子。所以，我以为这是一个陷入困境的王子的故事。但这一切都是关于文化偶像，也就是舞动的天鹅。”
融入流行文化
1995 年 11 月 9 日，《天鹅湖》全球首演，由英国皇家芭蕾舞团首席舞蹈演员亚当库珀饰演天鹅，立即引起轰动。
“我想，当亚当·库珀和这些穿着戏服的男子出现时，很多观众都感到震惊，”伯恩说。
“这不是什么坏消息，只是一件全新的事情。它一夜之间就取得了如此大的成就，对我来说也是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情。我们登上了一些报纸的头条新闻。卡梅隆·麦金托什在中场休息时把我拦住——他甚至没等演出结束——就说这出戏一定要在西区上演。他立刻就认出了其中的精髓。”
他补充说，当两个男人开始一起跳舞时，有些人就退场了。1996 年，该剧在伦敦西区和 1998 年在百老汇首次破纪录演出，其性暗示一直是人们热议的话题。这仍然是一个有争议的话题。尽管 1996 年 1 月，即《天鹅湖》首映几周后，美国最受欢迎的情景喜剧《老友记》就曾描绘同性婚姻，但在美国和英国，同性恋关系要获得法律上的完全平等还需要二十年的时间。
“很多地方都称它为‘同性恋天鹅湖’，我们第一次去百老汇时，有人告诉我不要公开这件事，”伯恩说。“他们认为这对宣传很不利。当然，现在不会了。”
“内心深处，我知道这件作品本质上讲的是一个同性恋故事，”他说。“我想我当时很谨慎，不敢把这个情节表现得太过，考虑到每个人的舒适度。我会说，‘他就像一个父亲的形象’。”
“我认为，在 20 世纪 90 年代中期，更广泛的观众会觉得这部剧更容易接受，因为它讲述的不是简单的同性恋关系。它讲述的是王子和天鹅之间的故事。它通过王子的眼光来讲述，他试图在生活中找到平静，并试图找到一个爱他的人。它有一个简单的普遍主题，你可以用多种方式来解读，我认为它的开放性是它成功的部分原因。但也有人不喜欢它的这一面。”
如果伯恩在 1995 年的《天鹅湖》中觉得无法庆祝同性恋故事，那么舞蹈界的其他人则花了更长的时间。直到 2020 年代，流行的电视舞蹈节目才以同性伴侣为主角，而古典芭蕾舞直到今年才首演了一部公开讲述同性恋故事的新芭蕾舞剧《奥斯卡》。
“这些障碍刚刚被打破，这很有趣，”伯恩说。“30 年的历史改变了这一切，它不再被视为有争议的节日，而是‘带孩子过圣诞节，带上家人’。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它经历了一段我是否也可以公开庆祝它的历史，我已经踏上了关于如何谈论它的旅程。”
然而，《天鹅湖》在帮助质疑那个时代的性别规范方面发挥的作用在斯蒂芬·戴德利 2000 年获得奥斯卡提名的电影《跳出我人生》中得到了充分体现，杰米·贝尔在影片中扮演一个想跳舞的男孩。亚当·库珀在影片的最后一幕中扮演成年比利，即将以天鹅的身份表演。
凭借这一幕，《天鹅湖》进入了流行文化。伯恩认为，该剧对许多年轻男性产生了直接影响，使他们现在觉得自己有能力从事舞蹈事业。“那段时间，年轻男性和女性对舞蹈的兴趣出现了惊人的增长，”他说。
“我认为从那个时候起，它就为男性舞蹈家和比利·艾略特留下了宝贵的遗产。因为这些天鹅，这种阳刚之气和抒情之美的完美结合，它成为了一件可以接受的事情，它们表明两者都可以被接受。这是他们现在渴望学习的标志性作品。”
我认为《天鹅湖》最让我自豪的一点是，这部作品让舞蹈观众人数不断增长，它真正吸引了更广泛的观众——马修·伯恩
《天鹅湖》还打破了新的界限，于 1996 年荣获英国奥利维尔戏剧奖，并于 1999 年荣获三项托尼奖，包括最佳音乐剧导演奖。这部作品引起了百老汇一些人的震惊，因为他们对他的作品所代表的意义存在分歧。这部作品几乎无法定义，是一部以柴可夫斯基的原创音乐为背景的当代作品。
“这是一部音乐剧，但我获得托尼奖却引发了诸多争议，因为有人说《天鹅湖》不是音乐剧，而是芭蕾舞剧，”伯恩说。“但这种性质的争论总是很有趣，因为这就是事物变化的方式，也是事物被看待的方式。”
但他认为，许多观众确实将他的《天鹅湖》（以及他随后的舞蹈作品）视为芭蕾舞，这对这种艺术形式的包容性产生了持久的影响。“我认为《天鹅湖》最让我自豪的是，由于这部作品，舞蹈观众人数有所增长，它确实吸引了更广泛的观众，”他说。
“我认为它让人们渴望创造力，想要一些不同的东西。这无疑是该剧留下的遗产。对一些人来说，我们做的就是芭蕾，他们希望欣赏他们发现了一些新的东西，对他们来说，这就是芭蕾。所以，这真的都与定义有关。也许我们只是一种自成一派的流派。”
来源：BBC
作者：艾玛·琼斯
日期：2024 年 11 月 27 日